夜幕降临,我拎着酒食,来到镇武司大牢。囚室内,屠百城盘膝坐在简易的石床上,蓬头散发,血肉模糊。天道锁镣的禁制,让他无法动用一丝真气。听到动静,他艰难地抬头,冷漠地望着我,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漠然。我打开食盒,取出一壶酒,两只粗瓷酒杯。“喝一杯?”我将一杯酒递到他唇边,“你的同伙,今晚在城里闹出的动静可不小。又是纵火,又是袭扰,搅得满城风雨。”屠百城紧闭着嘴,眼神毫无波澜。我收回酒杯,呷了一口,“你猜,他们是为了什么?”晃着杯中残酒,我沉声问:“是在故意制造混乱,好浑水摸鱼来救你?还是……单纯的泄愤,顺便提醒你,他们还没忘了你这位阶下囚?”屠百城依旧沉默!我放下酒杯,带着几分嘲弄:“屠百城,你这条命能不能活过今晚,可全看他们接下来的‘表现’了。只是不知,这次够胆来闯镇武司大牢的,是血刀九刃中的哪一位?”陈岩推门而入,冲我打了个手势,示意已经准备好。我站起身,对陈岩道:“你来陪他喝会儿。”陈岩没有应声,只是“锵”一声拔出了腰间长刀,站在屠百城身后。我转身而出,回到了值房。王碌等人已经按计划等候在此。我微微颔首,闭目养神。三更刚过,值房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江主簿,和天下遭袭!”“江主簿,城东的镇武堂遇到不明匪人闯入!”我心中冷笑,血刀门开始行动了。“王碌,赵四,各率一队人马,前往支援!”“遵命!”二人声音洪亮,转身疾步而去。值房内再次恢复寂静。半炷香功夫,王赵二人再次出现在值房内。“大人,成了!”王碌低声道,“绕了两条街,从东水门秘道回来的,尾巴都甩干净了。”我微微点头,“去准备吧!”两人隐入黑暗之中。……四更时分,万籁俱寂。镇武司大牢的大门,发出极其轻微的声音,裂开一道缝隙。十几道鬼魅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滑入甬道。他们行动迅捷,熟练地避开了镇武司设下的禁制,目标直指关押屠百城的最深处。然而,就在他们踏入甬道中段之时。嗖嗖嗖!甬道侧石壁骤然亮起密集的金色税纹!数十支税纹金箭,如同倾盆暴雨,从壁龛、暗孔中激射而出!角度刁钻,覆盖了所有闪避的空间!惨叫声瞬间响起,却又戛然而止!十几名血刀门精锐,瞬间倒下一片,鲜血溅满石壁!唯有领头那道身影,在箭雨临身的瞬间,周身爆发出一道磅礴煞气!“轰!”十余支箭被震碎,碎为粉末!唯有一支淬着幽蓝寒芒的破体箭穿透屏障,将她右肩钉了个对穿!女子身体剧震,却半步不退!她闷哼一声,竟徒手折断箭杆,任血流如注仍扑向囚室。“屠大哥,我来救你!”声音带着几分尖锐!囚室内,闭目等死的屠百城猛地睁开眼,“阿莲,快退,有埋伏!”可惜,为时已晚!在那中年女子冲入牢房的瞬间,一直守在屠百城身旁的陈岩,眼中厉芒爆射!他猛地将手中长刀狠狠插进地面一处毫不起眼的凹槽!“咔哒!”一声清脆的机括声响彻地牢!以囚室为中心,地面、墙壁、天花板,骤然亮起比之前强烈百倍的金色税纹!无数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光丝瞬间交织、凝结,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立体牢笼!将冲进来的中年女子连同囚室一起,死死罩在其中!强大的禁锢之力让她周身的血煞之气急速消融!我负手踱步,从甬道阴影中缓缓走出,“血鹞子,江某恭候多时了。”女子三十多岁年纪,虽因失血和剧痛面色苍白,却难掩眉眼间那份成熟的风韵。没想到,来闯镇武司大牢的,正是血刀门三刑刃之一!血鹞子首领,陈风莲!先前在城内散播和天下钱庄谣言的那些血刀门探子,正是她的手下!更令人玩味的,是屠百城那一声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阿莲”。其中蕴含的关切,绝非普通同门情谊。屠百城猛地挣扎起来,沉重的锁镣哗啦作响。他双目赤红,冲着牢外的我嘶吼:“江小白,你把她放了!”果然不出所料,真是意外的收获!我目光冰冷,“放了她?可以。但代价,你应该很清楚。”“呸!”陈风莲啐出一口血沫,“要杀便杀!废话少说!老娘既然敢闯进来,就没想着活着出去!百城,别信他!别求他!”我抚掌轻叹道:“好一对情深义重、生死相随的亡命鸳鸯!”“血鹞子,果然名不虚传,够硬气。只是不知,你这硬气,能让你眼睁睁看着你的‘屠大哥’明日被千刀万剐,曝尸东市?还是说,你更愿意亲眼看着他此刻就……人头落地?”陈风莲身体一颤,眼中第一次掠过一丝动摇。屠百城盯着陈风莲肩头汩汩冒血的箭洞,“阿莲,你不该来!”陈风莲突然笑起来,擦了擦口中血迹,“当年雁门关外,你为我挡刀时,我说过什么?”锁链哗啦作响,屠百城赤红的眼眶骤然漫上泪光。他死死盯着我,胸膛剧烈起伏,仿佛在经历着巨大的煎熬。最终,那如同顽石般的心防,似乎被某种更沉重的东西击穿。屠百城缓缓抬起头,眼中充满了血丝,“你……你想知道什么?”我脸上的笑容收敛,缓缓吐出两个字,“一切!”我的目光紧紧锁住屠百城。“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血刀门的一切!”“据点、暗线、财源、门主身份、与阴家的勾连……所有!所有能换她一条命的东西!”我抬手指向困在阵中的陈风莲,声音冰冷:“她的命,就看你接下来的话,值不值了!”陈风莲挣扎着抬起头,“别说!一个字都不许说!”她用嘶哑的声音吼道,“你要是信了他的鬼话,我们就是血刀门的罪人!”屠百城身体剧震,艰难地转动脖颈,盯着我道:“我若说了,你……当真能放她……一条生路?”我轻轻嗤笑一声,“除了相信我,你,根本没得选!”:()这个江湖:真气要交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