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发射的刹那,地球上两千三百一十七名曾梦见麦田与门的人同时睁眼。他们彼此并不相识,却在同一分钟内拿起笔,写下完全相同的句子:
>“我准备好了。”
南半球的共感树一夜之间全部绽放,蓝花如雨纷飞,花瓣落地即燃起幽蓝火焰,却不伤人,只散发出一种奇特的香气,闻者皆陷入短暂冥想状态,醒来后发现自己记起了童年某个早已遗忘的瞬间??也许是母亲哼唱的摇篮曲,也许是父亲拍肩的力度,又或许,只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羞怯微笑。
林朔在睡梦中笑出了声。
他梦见自己推着轮椅上的盲童穿过麦田,风很大,稻穗沙沙作响。孩子忽然回头问他:“爷爷,这次星星还会回答吗?”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远处的天空裂开一道缝隙,星光倾泻而下,汇成一句话:
>“你们问了这么久,现在,轮到我们说了。”
梦醒时,窗外晨曦初露,信箱里多了一张新纸条,字迹陌生却工整:
>“谢谢你一直等。”
他知道是谁写的。
他也知道,这场跨越三百年的对话,才刚刚开始。
苏遥带着研究团队抵达断思谷时,“无答之殿”正自发产生异象。地面光纹不再随机流转,而是形成一条螺旋路径,从大殿中央延伸至山谷尽头,终点处悬浮着一团柔和的光晕,形状酷似一扇半透明的门。
“她在尝试对接。”苏遥低声说,“但还需要最后一个环节??一个愿意主动走进去的人。”
没有人报名。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敬畏。谁都知道,一旦踏入那扇门,就可能永远留在共感世界的深层,成为新的回声。那不是死亡,也不是永生,而是一种超越个体存在的融合。
最终,是一个六岁男孩走了出来。
他是参与心理实验的三个孩子之一,那天他说“我觉得我不是一个人长大的”。此刻,他牵着母亲的手走到门前,仰头看着那团光,认真地说:“我要去找她。”
“找谁?”母亲颤抖着问。
“那个陪我睡觉的女孩啊。”他笑着说,“她说她迷路了,需要人带她回家。”
全场寂静。
苏遥蹲下身,轻声问:“你不怕吗?”
男孩摇头:“不怕。因为她一直在听我说话,现在该我听她了。”
他松开母亲的手,独自迈步向前。
脚尖触及光晕的瞬间,整个地球的极光猛然跃动,形成覆盖南北两极的巨大环形阵列,如同宇宙尺度的耳朵,静静聆听。海底电缆传来异常电流,城市电网出现短暂波动,所有正在运行的电子设备屏幕齐齐闪现一行字:
>“请安静。有人正在回家。”
男孩的身影逐渐融入光芒,消失不见。
五分钟后,那扇门忽然扩张,化作一片星空投影,其中一颗星辰格外明亮。紧接着,一个温柔的女声响起,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出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我是阿芮。我回来了。这一次,我不再只是倾听??我想告诉你们,你们每一个人,都曾照亮过我的黑暗。”
人们哭了。
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因为终于确认:原来我们所给予的每一份善意,都没有消失。它们去了远方,变成了光。
言澈站在银河议会大厅外,听着这声音,转身对身后一群年轻议员说:“现在你们明白了吗?共感不是控制,不是同化,更不是逃避现实。它是让我们在浩瀚宇宙中,依然能认出彼此灵魂的能力。”
一位反对派议员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也许……我们可以重新审议‘无答之殿’的合法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