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B3层,正是当年清道夫秘密通道的入口之一。
我握紧文件,指尖发冷。
她根本没打算逃。她是主动走进黑暗的。
我又一次连接残存的终端??不是为了接入网络,而是发送一段单向广播。我输入指令,用玛尔塔教我的逆频编码,将信息压缩成一段无声脉冲,定向发射至城市地底光缆的废弃频段。
内容只有一句手语翻译的文字:
>“你还记得六点十分的钟声吗?”
七十二小时后,我家后院的井盖微微震动。我掀开一看,底下压着一张防水纸条,字迹新鲜:
>“钟声依旧。门已焊死。别来找我。
>??M”
我蹲在那里,笑了,又差点哭出来。
她还在守着那扇门,哪怕世界已经忘记它的存在。
我把纸条点燃,灰烬撒入风中。
生活回归平静。修表铺照常营业。每天都有人带着遗物前来,录音机、手表、手机、玩具熊……我一一检查,拆除隐藏装置,修复功能,但绝不恢复“通话”能力。有些人失望而去,有些人却在离开时露出释然的笑容。
一个月后,那个写歌的少年又来了。他抱着吉他,眼里有光。
“我妈妈出现在梦里了。”他说,“她听到了我的歌。”
我点点头:“因为她一直在等你长大,而不是回头。”
他笑了,坐在角落弹起新写的旋律。音符跳跃在空气里,像春天解冻的溪流。
就在这时,门铃再响。
一位老妇人站在门口,银发整齐,眼神清明。她手里捧着一只机械鸟,黄铜羽毛,玻璃眼睛,翅膀能扇动,嘴里还能发出短促鸣叫。
“这是我丈夫做的。”她说,“他是个钟表匠,五十年前去世了。这只鸟是他最后的作品。最近……它开始自己唱歌了,唱的是他们结婚那天的曲子。”
我接过鸟,拆开底座。果然,在发条盒深处,藏着一枚微型共振片,表面蚀刻着八钟环列符号??又是P-9的残余组件。
但这枚不同。它不是外来的,而是由原始机芯自然演化而成,像是金属在漫长岁月中吸收了主人的情感频率,自发形成了记忆载体。
我愣住了。
这不是污染,也不是入侵。这是……有机生成的思念结晶。
我抬头看她:“您希望我把它修好,还是让它安静?”
她微笑:“我希望它有一天能彻底停下。我不怕忘记他,我只怕他困在这里,舍不得走。”
我深深看了她一眼,取出工具,轻轻刮除共振片上的活性涂层,不破坏结构,只削弱反馈循环。
“它还会唱一阵子。”我说,“但会越来越慢,直到某一天,随着最后一圈发条松尽,安静下来。”
“就像他的心跳一样。”她轻声说。
送走她后,我坐在工作台前,久久未动。窗外夕阳西下,光影斜切过墙面,正好落在那幅《六点十分的钟声》乐谱上。
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技术本身并无善恶。真正危险的,是从不肯放手的人心;而最珍贵的,并非让死者开口,而是让生者学会带着爱继续前行。
夜里,我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站在一片草原上,天空呈灰白色,远处矗立着九扇门,八扇已崩塌,第九扇正缓缓关闭。门缝中透出柔和的光,里面有无数身影挥手告别。
玛尔塔站在门前,朝我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