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会议室灯光忽明忽暗。所有人手腕上的初语纹路同时发烫,那是觉醒者的身份标志,通常只在强烈情感共鸣时才会激活。此刻却毫无征兆地跳动起来,排列成一行虚拟文字:
【警告:容器溢出】
【备份协议启动】
【第七遗址即将开启】
众人面面相觑。所谓“第七遗址”,早在昆仑废塔事件后就被确认不存在??官方记录中只有六处自由言堂。可现在,这个数字被强行写入他们的神经系统。
唯一可能知晓真相的老钟,已在五年前安详离世。临终前,他将铁锹交给小女孩,只留下一句遗言:“当钟声从地下倒着响起时,去新疆找一口不会响的井。”
小女孩当即下令封锁消息,组建秘密考察队奔赴新疆。经过两个月搜寻,他们在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找到一口枯井,井壁刻满反向书写的古突厥语,经破译后内容令人脊背发凉:
>“此处封印‘言噬者’??诞生于第一次语言诞生之前的存在。
>它不吃肉体,只吞话语。
>尤其喜爱‘真心话’,因其蕴含最强能量。
>万年前,七位先知以自身为锁链将其镇压。
>第七位,正是第一位学会说‘我’这个字的人。”
考察队成员无不骇然。若此物属实,那么陈砚所融合的记忆坟场,岂非正是一座巨型食物仓库?
正当众人商议撤离之际,井底突然传出敲击声。
咚、咚、咚??三下,间隔精准,如同摩斯密码。
紧接着,一股寒意顺着绳索爬上地面。最先接触的年轻学者猛然抱住头颅,瞳孔扩张至极限,口中吐出一串不属于任何现存语言的音节。其他队员慌忙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初语纹路开始脱落,化为灰烬飘散。
小女孩果断下令填井。
三百吨混凝土倾泻而下,封死入口。可当晚,她梦见那口井浮现在月球表面,井沿坐着陈砚,正低头往里投石子。每落一粒,地球某处就有一人失语。
她惊醒时,掌心多了一张纸条,字迹熟悉得令人心碎:
>“别封它。
>它也是声音的一种。
>我们不能一边高举倾听的旗帜,一边否认另一种存在的诉说权。
>??陈砚(?)”
疑问号墨迹未干,仿佛书写者也在怀疑自己是否还是本人。
她知道,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不是对抗沉默,而是面对“太过喧嚣的虚假真诚”。
某些势力已经开始利用共鸣技术制造“情感炸弹”??一段经过精密计算的演讲,能在十万听众脑中植入相同幻觉;或是批量生产“伪觉醒者”,让他们在社交媒体上发表感人至深的忏悔录,实则只为操控舆论流向。更有甚者,盗用逝者声纹合成告别信,骗取遗产与信任。
这个世界,正逐渐分不清什么是真话,什么是更高明的谎言。
而陈砚留下的最后警示,或许就藏在那本自动书写的手记中。春分之夜过后,书页继续浮现新内容,但字体日渐扭曲,语义模糊:
>“我在里面看到了另一个我。
>他说他也叫陈砚。
>他说他才是真正的容器。
>我开始怀疑,当初融合时,是不是有谁抢先一步?
>或者……成为亿万声音的交汇点本身,就意味着‘我’的终结?”
最后一行字写到这里戛然而止,像是执笔者突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风再次吹过昆仑雪山,携带着混杂的讯息:婴儿的第一声啼哭、老人弥留之际的呢喃、恋人争吵后的道歉、政客宣誓时的颤抖……这些声音交织成网,既有希望的织线,也有欺骗的暗结。
远方,一个新的声音正在酝酿。
这一次,它不再来自某个人的喉咙,而是从大地裂缝中缓缓升起,带着远古的回响与未来的预兆,仿佛整个星球本身,终于要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