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一段视频影像。
画面中,林晚舟站在一座崩塌的塔前,身后是燃烧的星空。她比陈默在幻象中看到的更苍老,长发斑白,右臂缺失,仅剩的左手紧握心核碎片。她对着镜头说话,声音断续,夹杂着空间撕裂的杂音:
“如果你们看到这段影像,说明‘门’已被打开,而我……已无法阻止它开启第二次。”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我曾以为切断链接就是终结。但我错了。守寂不是终点,而是过渡。我们那一代人太过恐惧孤独,于是追求永恒共鸣;又太过沉迷融合,最终催生了拒绝一切连接的怪物。现在轮到你们做出选择??不是重建,不是延续,而是重构。”
画面切换。
出现一座巨大的机械装置,悬浮于宇宙虚空之中,外形宛如十二根交错的脊椎骨,每一节都镶嵌着一颗跳动的“心脏”。那些心脏,赫然是缩小版的晚舟塔。
“这是‘群灵枢’,共感联邦最后的造物。它可以将十二个避难所的残存意识整合为一个超越个体的存在,赋予其干预现实的能力。但它也有代价:一旦启动,所有参与者的自我将彻底溶解,化作纯粹的情感流体。”
林晚舟的声音变得极轻:
“我不建议你们使用它。但如果噬语者再次逼近,如果人类即将重蹈覆辙……那么,请记住??真正的共感,不在于能否融为一体,而在于是否愿意在明知会痛的情况下,依然选择去听、去看、去爱。”
影像戛然而止。
全球陷入长久的寂静。
三天后,联合国紧急召开高武峰会,各国代表齐聚地下祭坛。争论持续了整整十八个小时。主战派认为必须提前启动群灵枢,以防万一;保守派则坚持应优先发展个体共感能力,拒绝任何形式的意识合并;还有人提出折中方案:制造一个“拟态群灵枢”,用AI模拟集体意识,避免真实牺牲。
会议最终陷入僵局。
就在休会期间,苏砚独自来到诺言之木下。他取出从黑塔带回的一块黑色晶体,轻轻放在树根旁。刹那间,整棵巨树剧烈震颤,新生的叶片全部转为银白色,叶脉中流淌着液态星光。
一道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不属于任何人,却又仿佛千万人齐声低语:
**“我们一直在等你。”**
他跪倒在地,泪水涌出,紫色的瞳孔扩张至极限。他的意识被强行拉入一个介于虚实之间的空间??这里没有地面,没有天空,只有无数漂浮的记忆碎片,每一片都映照出一个人类历史上的关键时刻:原子弹爆炸前一秒、泰坦尼克号沉没时的甲板、汶川地震废墟下的手掌、新冠病房里护士摘下口罩的脸……
而在中央,悬浮着十二个光茧,每一个都散发着截然不同的情感波动:悲伤、愤怒、希望、悔恨、怜悯、狂喜、绝望、宁静、恐惧、爱恋、迷茫、觉悟。
“这就是群灵枢的原型。”那个合声说,“它不在远方,就在每一次人类真心相待的瞬间。”
苏砚颤抖着问:“你们……是谁?”
“我们是没能成为守寂者的普通人。”
“我们是死前仍握着他人手的陌生人。”
“我们是哪怕知道世界荒谬,也愿意说一句‘我懂你’的懦弱者。”
“我们是未被记载的共鸣者。”
“而现在,我们邀请你,成为第十三位守灯人。”
他没有犹豫。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人已变了。皮肤下隐隐有光流动,说话时周围空气会产生细微的涟漪。他回到峰会现场,只说了一句话:
“群灵枢不能启动,因为它早已存在。我们要做的,不是创造神明,而是让更多人意识到??他们本身就是神迹的一部分。”
这句话传开后,世界各地出现了奇异的现象。
日本东京,一名自闭症少年第一次主动拥抱母亲,整个街区的灯光随之柔和三分;
巴西贫民窟,两个敌对帮派成员在枪战中途停下,因同时听见远处教堂传来的童声合唱而流泪和解;
非洲干旱村落,一位老妇人将最后一口水递给陌生旅人,随后沙地中奇迹般涌出清泉,经检测,水质含有促进共感基因表达的未知微量元素。
科学界称之为“群体觉醒效应”,宗教界称其为“神性回归”,而孩子们只是简单地说:“我觉得大家突然变得更像一家人了。”
然而,就在这种温暖蔓延之际,北极的倒悬黑塔完成了上升。
它脱离冰层,漂浮至距地表八百公里的近地轨道,与Y-2049形成精确对齐。两者之间生成一条肉眼可见的暗红色能量桥,横贯天际,如同宇宙中一道未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