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他的旧病确实在加重。他自己也搞不明白。前些日子吃了卫老太医开的补药,身子明明好转了些。可这才几天工夫,病情突然急转直下。连卫太医都查不出原因。仔细想想,似乎正是从西辰使臣进京之后开始的。“咳咳咳……”宁宣帝靠在床榻边不停咳嗽。喉咙里泛起一股血腥味。他强忍着没让身旁的太监察觉,只用袖口悄悄掩住嘴。再抬起手时,白绸上已留下几道暗红血迹。他刚处理完宋初尧,打算让她在凌楚渊大婚之前彻底消失。原本想事成之后就离开。毕竟凌楚渊一旦发现人不见了,肯定会来找他算账。但现在,他是真走不了了。他靠在锦褥上喘息,额角冷汗直流,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恐惧。这一次,会不会真的熬不过去?此时,密室里的宋初尧正借着光亮,一页页翻看着这里的书籍和信件。这些全都是宁宣帝留下的私藏。有边关战报的原始记录,有皇族宗室的秘密账册。还有数封从未归档的密旨副本。更重要的是,其中几封信件上的落款,竟是早已去世多年的先皇后亲笔所书。她心里一直有种预感。在这儿,一定能找到关键线索!关于她父亲之死的真相,关于宋家被抄的幕后主使。可把第一排书粗略过了一遍后,除了一些跟宋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密信,再就是些帝王日常用的东西,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宋初尧的眉头一点点拧了起来。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她开始怀疑,是否这一切不过是宁宣帝故意布置的假局。她收拾好情绪,打算转向下一排书架。就在她刚刚转身之际,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架子上的旧书。那些是些古诗集和文人手札。刚才她也顺手翻过,没什么异常。正要抬脚离开时,眼角余光忽然扫到地上散落的纸页。那一瞬间,她心头猛地一跳。在火光斜照之下,那几本书封面的雕花线条竟隐隐相连。她呼吸一滞,心跳加快,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这不是偶然!这些书的位置、顺序、花纹……全都不是随意摆放的!宋初尧眼睛一亮,赶紧把它们按顺序排好。拼完之后,赫然是一张简单的地图模样的东西。并非山水地形图,而更像是一处建筑内部的布局示意。中间画着一座宫殿轮廓,四周分布着若干标记点。其中一个红点格外醒目。旁边还写着两个小字。“仪瀛”。“就只是张地图?”她心里泛起一丝失落。这张图看起来跟宋家的事完全沾不上边。可多看了几眼,她又觉得哪里怪怪的。这布局……怎么越看越熟悉?就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或是走过。她眯起眼,将图纸举到烛火前,仔细辨认起来。纸上的线条时而分岔,时而汇聚,仿佛描绘着一座复杂的建筑结构。突然,脑子里“轰”地一声。这分明是东宫的结构图!一模一样的回廊走向,相同的偏殿位置。甚至连书房外那道隐秘的小角门都画得清清楚楚。可这样一张精准的图纸,为何会藏在一本看似普通的书中?更关键的是,地图的尽头,靠近东宫北侧禁地的位置,画着一个醒目的五角星标记。“等等!”宋初尧心跳骤然加快。她立刻放下图纸,伸手去拿最后一本书。一本封皮陈旧、页角卷曲的《山河志》。她翻开书页,迅速找到与图纸终点相对应的位置。就在书脊接缝、最不起眼的角落,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符号!一道扭曲的鹰形纹路,双翼展开,尾羽末端勾成环状。正是之前她在父亲密信中发现过的,模仿西辰王室家族的徽记!那徽记本应只有极少数人知晓,如今却出现在这里。这一刻,她心头猛地一震。血液似乎一瞬间冲上头顶,耳边嗡鸣作响。直觉疯狂拉响警报。这张藏在书皮里的地形图,绝对和父亲有关!每一个细节,每一个符号,都不是巧合。一定有联系!父亲留下的线索,或许是求救,或许是警告,又或许……是某种未完成的遗愿。她闭上眼,用脑海一遍遍描摹图纸的每一个转角、每一条通道。她知道,一旦离开这个密室,这些纸页或许再也无法重新打开。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宋初尧浑身一紧,猛地睁开眼睛,手中的书页滑落在地。这密室四面封闭,墙壁厚实,连通风口都被铁栅遮死,怎么可能听到外面的声响?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这屋子另有通道,不是完全封闭的!,!也许暗门,也许夹墙,或者……地道。可到底发生了什么,动静这么大?她迅速站起身,快步走到密室一角的小琉璃窗前。那窗户小得只能容一只手掌穿过。她踮起脚,勉强凑近往外望去,整个人瞬间僵住。原以为宁宣帝把她关进来后就拂袖离去,不会再管她的死活。没想到他根本没走,而是倚靠在门外的红漆柱边,脸色惨白如纸。更可怕的是,他最终支撑不住,重重地倒了下去!刚才的响动,正是他倒地时发出的撞击声。但这还不是最骇人的。真正让她心跳几乎停住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守在外面的那些高手听到动静后,确实进来了。可他们既没有立刻去扶宁宣帝,也没有急着传太医。反而是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其中一人蹲在帝王身边,伸手探了探鼻息。察觉还有呼吸后,那人皱起了眉头。显然,这并非他想要的结果。他沉默片刻,随即抬起眼,目光扫过身旁几名手下,语气低沉地说道。“还没断气,得补上一剂。”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指尖轻轻摩挲着瓶身,他低声自语。“老东西命还真硬……不过,今晚你逃不过这一劫。”宋初尧吓得捂住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死死咬住嘴唇,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响,暴露位置。可内心的惊涛骇浪早已翻腾不止。这些人……根本不是宁宣帝的亲信!他们的穿着虽与侍卫相似,但举止之间毫无恭敬之意,反倒充满了冷漠与算计。更可怕的是,他们竟敢在皇城重地、天子卧榻之侧公然行凶!若非有极大胆量,便是背后有着惊人势力支撑。:()东宫夺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