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次日,两小只将印章带到了学堂,爹爹书房里的东西轻易动不得,他们今日来给同窗扣印章,手掌上,臂膊上,都一一刻上。
甚至家里有个开染坊的同窗,十分喜欢圆娘的海棠花印,问能不能买断印在她家的布上。
圆娘连连摇头拒绝道:“这是师父特意给我刻的,海棠花里有我的大名,是万万卖不得的。”
这位同窗遗憾万分,最后非得让圆娘将她的衣裙上印满此章。
渐渐的,学堂里其他同窗有样学样,也开始纷纷带印章上学,不过最受欢迎的图案仍是圆娘的海棠花印。
陈云谏故意逗辰哥儿道:“苏遇,林浦圆的大名都在海棠花印里,你的大名怎么不在狗头章里?”
辰哥儿笑道:“若果真如此的话,我是狗,乖儿,你是什么?”
陈云谏吃瘪,一瞬为父怎么还终身为父了?这事儿不能翻篇?!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如此,闹闹腾腾的日子又过了一年。
转年夏天,苏轼在杭州的任期已满,在即将调迁之际,他上书朝廷希望能离弟弟的任所近一些,朝廷恩准,遂给他下了知密州的调令。
第38章
宋老秀才一声“散学”,学堂里响起一片七零八落的合上书本的声音。
陈十一娘率先扭过头来依依不舍道:“圆姐姐,我好舍不得你!”话音未落,眼圈先红了。
圆娘拍了拍她的手,不知如何安慰,只有亲身经历过方知离情别绪不是诗人的专属。
前世通信便利,即便暂时见不到面了,还可以在网络社交平台上联系,没事儿朋友圈点了赞,微薄底下留个评,甚至能打个视频电话吐槽吐槽新环境,得闲的时候还能约着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人们对离别的感受淡薄很多。
可这个时空却不行,连托人送封信都是极耗人力物力的事情,还不一定能送到,男子尚能参加科举,日后或许在官场上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女子一旦入了后宅,与少时旧友恐怕就是生离死别了。
“哎。”圆娘轻轻吁出一口气,“没关系的,兴许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陈十一娘吸了一下鼻子,刚欲说什么,四周就围了一圈凑上来的小萝卜丁。
明天是休沐,后天圆娘和辰哥儿就不来学堂了,这是他们好几天前就知道的事情,是以他们手里拿着自己准备的小玩意儿来给他们送行。
“林浦圆,这是我亲手做的香囊。”
“林浦圆,这是我家糕点铺新上的什锦糖。”
“苏遇,这是我家的新墨。”
“……这是我家的新茶。”
“苏遇,这是我阿姊绣的香帕子。”
“林浦圆,这是我最爱的磨喝乐。”
“……这是我的蹴鞠。”
“……这是我的九连环。”
不一会儿功夫,圆娘和辰哥儿的书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像一座小山一样。
大家同窗一年,玩笑过,也吵闹过,最后分别确实有些恋恋不舍,圆娘十分感动,忙一一道谢,给每个同窗送了拂霜提前备好的小点心。
她忙活了一通,转头却发现,辰哥儿语重心长的对陈云谏说:“以后为父不在你身边了,记得认真读书,莫要荒废学业。”
就……很荒谬!
偏偏辰哥儿还一脸的认真。
陈云谏已经收起了惜别的眼泪,笑骂道:“苏遇,你够了!”
“为父在汴京皇榜下等你。”辰哥儿继续说道。
“好!谁的名字靠前谁当爹!”陈云谏豪气直冲云霄,这大好的翻盘机会他怎么能错过呢!
“一言为定!”辰哥儿爽快应道。
“一言为定!”陈云谏握拳道。
圆
娘失笑的摇了摇头,男孩子对当别人的父亲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执着啊。
陈十一娘抿了抿唇,说道:“听阿爹讲苏公原先预备秋日动身的,怎么提前了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