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东,你打电话就专门说这事儿?这女孩子的心思很难说啊,单琳也算是你亲戚,你觉得我这人靠谱不靠谱,可人家愣是看不上我啊。”
张建川话语里颇多打趣,还有点儿感慨。
“我也很无奈啊,最终被蹬了。。。
雨滴敲打着咖啡馆的玻璃,像某种遥远的鼓点。林骁坐在老位置,面前摊开的是国家监委最新通报的复印件??《关于宏远资本系列案件查处情况的阶段性报告》。顾维钧的名字终于从“在逃嫌犯”变成了“关键证人”,而那份被藏匿十年的财务原始凭证,已在最高检技术室完成解密还原。
他轻轻摩挲着纸页边缘,忽然听见门铃轻响。
进来的是个穿校服的女孩,怀里抱着一摞书。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才走向吧台:“林叔叔……我是周晓芸的同学,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她递来一个牛皮信封,上面写着:**给所有还记得滋味坊的人**。
林骁拆开,里面是一段录音笔和一张字条。字条上是周晓芸工整的笔迹:【我爸说,有些味道不该断。】
他插上耳机。
电流声后,传来炒锅撞击炉灶的清脆声响,接着是油爆葱姜的滋啦声,然后是一道熟悉又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今天这道红烧肉,火候要足,糖色要亮。先下五花,煸出油,再加料酒、酱油、冰糖……小火慢炖一个半钟头。这是我爸教我的,也是我教我女儿的。滋味坊开了三十八年,没换过配方,也没换过心。”
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喘气。
“他们说我污染环境,可我家油烟机每年检测都合格;他们说我偷税漏税,可我账本一笔不差。我只是个做饭的,不懂什么政策风向。但我知道,一碗热汤面端上去时,客人眼里那点光,是真的。”
录音最后,是锅盖合上的闷响,以及一句极轻的话:“如果还能开张,我想把菜单改一下??第一道菜,叫‘回来’。”
林骁闭上眼,喉咙发紧。窗外雨势渐大,水痕蜿蜒如旧日轨迹,但他知道,这一次,不是坠落,而是冲刷。
第二天清晨,李薇发来消息:【法院已裁定撤销对滋味坊的行政处罚决定,并责令市监局公开道歉。周父申请恢复营业许可,材料已提交。】
后面附了一张照片??周晓芸蹲在老店门前,正用钢丝球一点点擦去墙上“违章建筑”的红色标记。雨水打湿她的头发,贴在额角,但她笑得很用力。
林骁回了个“好”字,随即拨通陈沉电话:“查一下最近三个月内,全市有多少家因‘环保不合格’被关停的餐饮店重新提交复业申请?”
“已经在做了。”陈沉声音疲惫却兴奋,“不止餐饮,还有物流、制造、零售……整整七百二十三家。很多人看到新闻后开始申诉,有些甚至找到了当年被篡改的检测记录原件。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他们现在都不敢用原来的名字了,怕再被打成‘钉子户’。”
“那就给他们一个名字。”林骁说,“叫‘归来者联盟’。”
当天下午,沸点咖啡馆外挂出一块新木牌:**本周六晚,‘归来者之夜’特别分享会**。
主题:**我们不是例外,我们是多数**。
周六夜里,细雨未歇,店里却挤满了人。有白发苍苍的老厨师,有拄拐杖的小店主,也有穿着工装的年轻人??他们是父亲倒下后撑起家族作坊的孩子。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张泛黄的营业执照复印件,或是一块摘下的老招牌残片。
第一位登台的是位修车铺老板,名叫王建国。他的铺子曾是片区唯一的民营汽修点,因拒绝并入某国企指定维修网络,被以“安全隐患”为由连续突击检查十三次,最终关门。“他们不是想管安全,”他说,“是想管住谁能在街上活下来。”
第二位是位卖煎饼的阿姨,丈夫因拒缴“行业协调费”被打断肋骨。她颤抖着展示手机里一段视频:凌晨三点,城管队员笑着把她的推车推进粉碎机。“可我现在回来了,”她扬起下巴,“我在抖音直播做煎饼,粉丝八万,订单接到明年。”
掌声雷动。
轮到周晓芸时,全场安静。她没拿稿子,只是平静地说:“我爸爸住院那阵子,我去学校领贫困补助。老师问我:‘你爸不是开餐馆的吗?怎么穷成这样?’我说他送外卖。老师又问:‘那为什么不让他儿子也去送?多赚点钱。’”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人群。
“那一刻我才明白,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看见真相。他们宁愿相信一个懒惰的父亲,也不愿承认一套吃人的规则。但现在,我们站在这里,不是为了诉苦,是为了证明??有人可以被打倒,但只要还有一个记得,火就不会灭。”
话音落下,角落里一位老人缓缓起身。他是原市中级人民法院退休法官赵秉义,曾参与审理林氏冷链案的初审合议庭。当年他投了反对票,却被调离审判岗位,从此沉默三十年。
“我来说几句。”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