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行远立刻着手安排。九月初,他联系了一家专为创伤儿童设立的艺术疗愈中心。首场活动是森林剧场表演《月亮与小熊》,孩子们要戴面具扮演角色,通过肢体语言讲述故事。
排练第一天,小满站在人群边缘,紧紧抱着布偶熊。其他孩子嬉笑打闹,她却一言不发。指导老师蹲下问她想演哪个角色,她低着头,半天才吐出两个字:“旁白。”
老师温柔回应:“可以。但你要试着用声音,让大家听见你。”
第一次试读,她声音细如蚊呐,几乎听不见。莫行远坐在观众席最后一排,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看着。
第二次,她声音大了些。第三次,她抬头看了眼台下的父母,深吸一口气,完整念完了一段台词。
“小熊不知道路在哪里,但它记得,有人说过,只要跟着心跳走,就不会迷路。”
全场安静。随后,掌声响起。
小满退场时,莫行远冲上去抱住她,“你做到了!”
她靠在他怀里,脸颊微红,“其实……我偷偷练习了好多遍。在风铃下面,一遍遍念。”
“所以风铃也在帮你?”他笑。
“嗯。它说,你可以的。”
演出当天,礼堂坐满了家长和心理专家。小满戴着银色星星头饰,站在舞台中央,手持话筒。灯光打在她身上,像为她镀了一层柔光。
当她开口,声音清澈而坚定:
>“从前有一只小熊,它很胆小,不敢说话。但它有一个秘密??它的心跳声特别响,响到能盖过雷声……”
台下,莫行远和苏离相视而泣。
她终于用自己的方式,讲述了他们的故事。
谢幕后,一群孩子围上来夸她:“你好厉害!声音好好听!”
小满低头笑了笑,忽然抬起头,大声说:“谢谢你们听我说话。”
那一刻,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被拯救的孩子,而是开始学会连接世界的桥梁。
当晚,她主动要求一个人睡。睡前,她把风铃挂在床头,对着它说:“今晚我自己守着,你也休息吧。”
莫行远站在门外,听见这句话,久久未动。
他回到书房,打开电脑,删掉了那份三年前冷酷批注的报告,重新上传了一份名为《儿童情感资本评估模型》的研究提案,并附言:
>“真正的企业社会责任,不是捐款数额,而是能否为一个孩子重建信任的能力。
>我愿以余生之力,推动全国孤儿心理干预体系建立。
>??莫行远,为林小满而写。”
十月末,苏离进入孕中期,身体愈发沉重。某夜,她突然惊醒,发现小满坐在她床边,手里拿着温热的毛巾。
“妈妈,你出汗了。”她轻声说,“我给你擦擦。”
苏离感动得说不出话。她拉住女儿的手贴在自己肚皮上,“星星在里面踢我呢,你要不要感觉一下?”
小满屏住呼吸,指尖轻轻按着。忽然,她笑了:“她在打招呼!她说‘姐姐你好’!”
“那你回她一句?”苏离笑。
小满俯下身,贴近肚子,认真地说:“别怕黑,等你出来,我带你去看风铃。”
窗外,秋月皎洁,风铃轻响。
庭院里,波斯菊终于开了第一朵花,淡紫色的花瓣在夜风中微微颤动,像是在回应某种无声的约定。
莫行远站在二楼窗口,望着这一幕,拿出手机拍下照片,设置成了锁屏画面。
他知道,有些胜利无法用股价衡量,有些成长无需掌声见证。
但他清楚??
这个家,终于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