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细看,不敢深思,仿佛只要在脑海中多想一秒,连现在这道苍白的幻像都会消失不见。
谢彦尾音颤抖:“你们没教过我这些。”
谢柒小时候教他如何握刀,持刀,挥刀。
七周夜后来教他如何与污染物作战,如何在污染区保护自己,如何发展调查团。
后来谢柒走了,七周夜死了,只剩下岚,告诉他不要怪你哥,你哥也有苦衷,他虽然是首席执行官掌握无数权力,是万人之上的存在,对你数年不管不问,又杀害了七周夜
但你哥也有苦衷啊,呵。
唯独没有人教他,如何处理现在这样的情况。
永夜的帷幕扩散到极致。
“谢玖,你不能问我。”
仍然是宽容而无奈的语气,少年隐约有回头的趋势,身影越发透明,直到最后,彻底消失。
谢彦沿着对方的目光,终于找到空中坠落的那个身影。
青年身上并没有明显的血迹,轻飘飘的,让人联想到飞鸟的轻羽,在利用自己的血肉引诱污染物的过程中,异能者的血液几乎便已经流干了。
没有面具,气息也微弱的近乎于没有,谢彦甚至不敢将视线向下移动,将谢柒的身体靠在他身上,试图修补。
蛀食异能者的丝线已经被抽离消散,剩下的一切,简直不异于空壳。
但夜鸦还活着。
就像那只污染物生前的幻想一样,它们不会让夜鸦如此简单地死去。
青年眼神空洞,靠着谢彦的肩膀,几乎是寂静无声的吐着血,准确来说,是最后残留的血液也从嘴角溢出。
粘腻濡湿的触感,沿着肩膀弥漫开来。
腥甜的气味,越来越浓重。
谢彦几乎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灵魂、意识、乃至一切都仿佛被撕成两半。
一面,是刻骨铭心的恨意,另一面,则是自幼映射在心底的孺慕和眷念,直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滞留在脑海中的,只有铺天盖地的纯粹恐惧。
谢彦隐约意识到,他似乎,好像,大概,并不是真的想谢柒去死,至少现在不想。
但夜鸦的命数似乎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长,甚至可能很多次,在某个他没有注意的角落,濒临死亡,就像现在这样。
如果这个回忆残像,是真实在静水市发生过的事情,那是不是也意味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本就是夜鸦经历过的事情。
被异协无视,所守护的存在抛弃,在灵核本就受损、无法使用异能的情况下孤身和污染物作战,最后一个人躺在某个没有人知道的角落,等待不知何时才可能降临得第二天?
将精神力探入青年身体,试图进一步检查伤势时,谢彦才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绝望,□□上的伤势对异能者而言,只要不掉脑袋,都不算严重。
灵力充足,也不是不可以自愈。
唯独灵核,以及在全身流转的灵流体系,异能者赖以生存的根基。
而今,夜鸦体内的灵流几乎和乱麻无异,从灵核,到灵流,几乎彻底陷入彻底的紊乱状态,外显就是失控的夜幕。
暴虐的灵力在青年身体内,近乎自残的游走,将所过之处的组织悉数摧毁,和修补身体的灵力相互冲突,爆发,引起第二轮雪崩式的破坏。
似曾相识的感受,让谢彦很快意识到,这是夜鸦的精神体被重创,竟然影响到灵核与灵流。
那只污染物,竟然在死前自爆式的对异能者发起攻击,势必将青年也一起拖下地狱。
□□方面的伤势,作为天启,谢彦还可以尝试性进行修补,但精神方面的创伤,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涉猎的区域。
如果他能涉猎,就不可能连自己失忆都无法弄明白。
谢彦僵愣地坐在血污当中,手心,是洗不掉的粘腻触感,从过去,现在,到未来。
身后,似乎传来何人担忧的话语。
“小玖,这是回忆。”
有人用冷冽的声线,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