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将也好,武将也罢,前朝定然还发生了一些我们未曾知晓的事情,”凌清华打断了两大心腹的纠结,“陛下上回才暗示我受到冷遇,如今却大张旗鼓,未免有些前后不一。”
谢秋霜完全没有前朝的概念,她入宫前以为官大人都厉害至极,特别是她那个堂哥,说他攀附的那个官员能说得胡子吹上天。而今入宫后顶多明白官也分大小,不是所有的官员都如此有权势罢了。
关于这方面的制衡问题,只待凌清禾日后再多教一些。
她叹了口气:“若是陛下说的给侯夫人身上认下诰命一事能够早日实现便好了,如此也不至于让娘娘您这般被动。”
“慎言。”凌清禾直接抬手捂住了谢秋霜的嘴,“陛下金口玉言,说出口的话语自然不会落了空。而且此等事情须得陛下圣心独断,莫要再妄自揣测了,在我面前还好,若是被其他人听了去……”
谢秋霜自觉失言,被她这么一捂,耳根慢慢地羞红了:“奴婢知错了。”
“娘娘,”一直未曾开口的小金子弱弱地说道,“还有一事,不过不太确定。”
凌清禾让谢秋霜不必再按,扭头看向隔了几步远的小金子:“直言便是。”
“明远侯夫人似乎进来和清河郡主走得近,今年三月的踏春会,郡主或许会邀请侯夫人做孙女成年的攒者。”小金子在凌清禾的视线下往前迈了一小步,这才低声说道。
凌清禾端起茶碗的手顿了顿:“秋霜,我虽然刚刚教训了你,但是心里却是与你想的相同。”
小金子也在想,要是侯夫人能来,哪里还需要他和那几个笨兮兮的手下天天在倒宫里夜香的地方捏着鼻子想办法打探墙外头的消息?
若是娘娘能出宫去就好了,这个心思不由自主地在两位下人的脑中浮现。
谢秋霜想起从太医院宫人们交谈里听来的消息,眼睛一亮:“娘娘,三月有春猎祭礼,若是您能趁此时机出宫去,或许能见到侯夫人和世子。”
此言一出,永宁宫西配殿里的其他两双眼睛也俱都闪起了一丝光芒。
小金子是觉得有机会心想事成,而凌清禾则是很想见到自己的父兄,母亲还能偶尔进宫见到,但是父兄自打进宫之后,已然几个月未见了。
春猎一般而言只是走个形式,并不会大肆杀生,故而一切从简,只会从宫里带三位妃子,全凭陛下喜好。往年都会带着贵妃和瑾昭媛,再在贤妃和曼充仪里头随意挑一个。
偶尔也会带九嫔以下的妃子,比如容婕妤就去过两次,正好能见见自己抚养在贵妃膝下的儿子。
凌清禾资质尚浅,要想在春猎的事情上做些手脚,还得找些相熟的人去打探。
首选便是曼充仪,只不过她膝下三皇子尚且年幼,会选择帮她一把的概率比较小。为了幼子能够顺利长成,谢秋霜想来,曼充仪定然会哪边都不得罪,也都不帮。
还有谁能够帮得上忙,又有可能不怕同时得罪贵妃与贤妃两脉呢?
谢秋霜万般思索,念头还是落在了容婕妤身上,她的儿子自小长在贵妃膝下,据乐水在上次宴会打探来的消息,咸福宫包括东配殿的梁宝林都忌讳提到二皇子。
那会儿上头曼充仪在上演母子情深的戏码被其他人羡慕之时,谢秋霜记得容婕妤正盯着窗外的美景不闻不问。
也是,从出生开始就养在别人膝下的孩子,连唤她都只能唤婕妤娘娘,那还算得上是她的孩子么?
咸福宫与永宁宫的结构类似,不过稍微要小一些,因着里头常年住着人,宫墙上的红漆有被保养过的痕迹,不算太旧。
东西配殿的两位妃子关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差,不冷不热,这对宫人来说是一个最好的状态。因此一入宫门,便能见着衣着不同的宫女们打扫着自家门前的青石地板。
容婕妤在西配殿,宫人的衣服也要艳丽些许,门口立着一位和谢秋霜穿着差不多服饰的女子,见凌清禾等人迈步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这是容婕妤身边的大宫女,唤作采薇。身材高挑,进退有度:“凌婕妤来了,娘娘自从接到您要来拜访的帖子,心里可欢喜呢,特地叫我来接您进去。”
谢秋霜落后凌清禾半步,在凌清禾与采薇寒暄之际,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对面东配殿门口的宫人,果然有位身材细小的偷偷从门缝里溜进去报信了。
“秋霜?”凌清禾温婉的声音令她回过神来,采薇也正看着她。
“您瞧瞧,奴婢是还是第一次来咸福宫呢,竟不知这里风景如此之美,几步下来浓淡相宜,倒是叫奴婢看花了眼,让您看了笑话。”谢秋霜赔笑道,“我家娘娘送来的拜礼有些特殊,须得稍等一会儿才能送来。”
采薇连忙摆手:“莫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这怎么好意思收下。”
凌清禾将手里的汤婆子往怀里揣了揣:“不是什么贵重之物,我这两日见闻香榭有一串出墙的梅花,便信手作画,临走前才点上了红色。墨迹未干,怕卷起来之后会被晕染开来污染画作罢了,这才要晚些时候才送来。还望容姐姐不要怪罪。”
“如此说来,又怎会有怪罪一事?”容婕妤的声音远远传来,清淡冷冽,一如跃迁初见时一般,在雪中更有一丝随时飘散的仙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