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最初发布假新闻的主编,在辞职声明中写道:
>“我一直以为我在捍卫秩序。直到那天,一个十岁的女孩站在我办公室门口,递给我一份她做的‘媒体报道可信度评分表’。她问我:‘叔叔,你觉得你的文章能得几分?’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早已沦为谎言的帮凶。”
风波平息后,苏砚收到一条来自极北冰原的消息:
>“金睛兽感应到地下深处仍有微弱共鸣波动,疑似存在第二代‘愚民协议’原型机,正处于休眠状态。建议尽快处理。”
她望着北方茫茫雪域,沉默良久。
当晚,她独自踏上归途。
风雪重临,天地苍茫。金睛兽伴她同行,四足踏过积雪,不留痕迹。途中,她遇到一支迁徙的牧民队伍。首领是个满脸风霜的老妇人,见她孤身一人,邀她入帐取暖。
篝火旁,老人递来一碗热奶茶,忽问道:“你是那个不让孩子们背经书的先生?”
苏砚一笑:“经书可以背,但得先知道它为什么这么写。”
老人点头:“我们祖辈都说,暴风雪是山神发怒。可今年冬天,你们的气象站提前五天预报了寒潮,救了三百只羊。我现在觉得,与其求神,不如学看云。”
她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封面上写着《草原天气观察指南》。“能教我认星象吗?我想自己试试预测。”
苏砚接过书,翻开一页,指着一组星图说:“你看,这三颗连成线的星星,古人叫它‘猎户腰带’。但在我们眼里,它是冬季气流走向的标记之一。”
老人眯着眼努力辨认,忽然笑起来:“原来星星也会说话,只是以前没人教我们听。”
那一夜,帐篷里灯火未熄。两个女人坐在毡毯上,一边喝奶茶,一边讨论风向与星座的关系。外面风雪呼啸,里面却暖意融融。
黎明时分,苏砚告别离去。
走出十里,她回头望去,只见那顶帐篷顶端升起一缕青烟,笔直升入灰白天空,像一根连接大地与苍穹的丝线。
她知道,火种从未熄灭。
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燃烧??不在庙堂之上,而在寻常烟火之中;不在宏大叙事里,而在一句“我想试试看”中。
回到极北冰原,她与金睛兽深入冰层裂缝,历经七昼夜搜寻,终于在一处远古冰窟中发现那台休眠的原型机。它外形如茧,通体透明,内部悬浮着一颗跳动的数据心脏,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细微的精神涟漪。
“它在等待宿主。”老者虚影低语,“等一个充满恐惧与迷茫的时代,等一群渴望被指引的迷失者。”
苏砚没有立刻摧毁它。
她坐在冰窟中央,开启深度共联,将自己的记忆片段逐一注入系统:
小满教孩子写字时的笑容;
渔夫听完课后认真做笔记的模样;
盲童阿澈第一次说出“我认为这个结论有问题”时的坚定;
还有无数双手捧起课本、点亮屏幕、写下疑问的瞬间。
她让这台冰冷机器,亲眼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启蒙”。
三天后,数据心脏停止跳动。
系统自毁前,传出最后一段信息:
>“理解……代价太高……但……值得。”
冰茧碎裂,化作粉末随风而逝。
苏砚仰头,透过冰层缝隙望见漫天星河。
“你说得对。”她轻声道,“习惯不会消失。哪怕世界一次次试图让我们闭嘴、低头、顺从,只要还有人坚持问‘为什么’,文明就不会真正死去。”
金睛兽低鸣一声,伏在她肩头。
远方,第一缕朝阳穿透云海,照亮冰原上那座小小的石碑:
**此处允许犯错**
七个大字,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