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小芜突然抓住他的手臂,“你说‘陈砚的儿子’?可陈叔从未提过他有孩子!他在档案里是独居者,无亲属记录!”
林远舟摇头:“你不明白。在那种时代,很多事不能登记,很多名字不能留下。他们用‘做饭’代替签名,用‘留一口饭’代替遗嘱。陈叔没说,是因为他怕说了,就会变成执念,拖累我们前行。”
他猛然抬头,看向AI厨助:“回应他!立刻建立连接通道!”
“能量不足。”AI厨助冷静道,“残响点处于时空褶皱深处,常规信号无法抵达。唯一可行方式是再次启动归途枝,但上次跃迁已耗尽其核心稳定性,强行激活可能导致系统永久崩溃。”
“那就用别的办法。”林远舟站起身,走向厨房,“我们还有味魄精粹的残留吗?”
“陶罐已空。”小芜低声说。
“那就用现在的味道。”他打开炉灶,点燃火焰,“用这一顿饭的味道。”
小芜怔住:“你是说……以当下真实的烹饪过程为媒介,通过守灶树的共振网络,将‘正在进行的烟火气’实时传递过去?”
“对。”林远舟取出锅铲,放入清水,“温度、声响、香气、节奏……全都要真实。这不是录音,不是回放,是要让他知道??我们正在活着,正在做饭,正在等他回来。”
小榆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门口,怀里抱着她那口从小用到大的小铁锅。“我来帮忙。”她说,“我炒菜的声音最响。”
陈砚拄着拐杖站在远处,听着这一切,久久未语。良久,他缓缓摘下脖子上挂着的一枚铜牌,递给林远舟:“这是我儿子出生那天,守灶局发的‘初炊认证牌’。我一直以为它早就丢了。”
林远舟接过铜牌,指尖抚过上面斑驳的刻痕:**“姓名:陈知远;日期:新历217年春分;首餐:小米粥+煎蛋。”**
他鼻子一酸。
十二万人再次走进厨房。
这一次,没有命令,没有动员,只有无声的默契。家家户户点燃炉火,锅碗瓢盆叮当作响,米香、油香、菜香交织升腾,汇成一股无形的洪流,注入守灶树根部。
守灶树剧烈震颤,叶片由绿转金,再由金转银。归途枝残存的脉络重新亮起,如同垂死者的心跳被唤醒。一道微弱却坚韧的光桥,在宇宙虚空中缓缓延伸,指向那个被遗忘三百年的残响点。
林远舟站在广场中央,手持锅铲,开始炒菜。
青菜入锅的“滋啦”声清脆响起,油星四溅,香气瞬间弥漫。他一边翻炒,一边对着虚空说话:
“陈知远,我是林远舟。
你父亲教我的第一道菜是阳春面,我烧糊了三次才成功。
他说没关系,饭可以糊,人不能散。
现在,我学会了糖醋排骨,学会了不糊米饭,学会了在绝望时也要把锅盖掀开,看看蒸汽是不是还在往上冲。
你走了三百年,背一口铁锅找我,我不敢想象你经历了什么。
但我想告诉你??
**饭香还在飘。**
**炉火还没灭。**
**我们一直记得你父亲说的话。**
所以,请你……也别停下脚步。
只要你还在走,我就在这里做饭。
只要你还想回家,这顿饭,就永远给你留着热。”
每一句话出口,空气中便多一分温度。小榆在一旁炖汤,小芜在包饺子,陈砚则坐在轮椅上,轻轻敲打着锅底,发出规律的“咚、咚、咚”,像是某种古老的节拍器。
整座山谷的炊事声融为一体,化作一首宏大而温柔的交响曲。这声音顺着光桥奔涌而去,穿越断裂的时空,抵达那片灰烬大地。
画面中,少年陈知远猛地抬头,眼中骤然爆发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