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火车驶进北京站,看着窗外褪去的铁轨和站台,张海萤才长长舒了口气,有种重见天日的轻松。
站台早已站着一群衣着干练的人,为首的姑娘穿一身干练皮衣,乌黑的头发挽成精致的发髻,眉眼灵动又带着几分英气,不愧是霍家出来的姑娘,看见了就让人心情好。
见他们下车,姑娘立刻笑着迎上来,声音清脆:“张小姐,可算等着你们了,当家的等候多时了。”
“嗯,多谢。”张海萤笑着回应。
那姑娘伸手去接张海萤本就不多的行李。
她的目光扫过黑瞎子,略带疑惑地问,“不是说只有你和……这位小哥吗?”
“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张海萤无奈地瞥了眼身后东张西望的黑瞎子,“没事,带他一起走,不碍事。”
车子穿过老北京的胡同,青砖灰瓦间飘着槐花香,最终停在一座古色古香的宅院前。推开朱漆大门,熟悉的小院子映入眼帘,墙角的海棠开得正艳,廊下的竹椅还摆在老地方。
张海萤忽然想起霍三娘最后的日子,这位曾叱咤长沙的女中豪杰,晚年就在这院子,不知道她若看见霍家如今的模样,会是做何感想。
“海萤。”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海萤转身,正撞见霍仙姑缓步走来。
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眼角的细纹反而更添韵味。她穿一身墨绿色暗纹旗袍,领口别着一枚翡翠胸针,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沉香佛珠。那双眼曾见过九门的鼎盛与衰败,如今沉静如水,却在看向张起灵时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更有敬仰。
“好久不见,仙姑。”张海萤轻声道。
霍仙姑笑着点头,身后的佣人很快端来一盘精致的糕点,酥皮层层分明,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尝尝吧,霍玲那丫头最近嘴馋,我不放心旁人做,就自己动手做了些。”
“也好,霍玲怎么样了?也有八九岁了吧?”张海萤问道,她对霍玲的印象已经不深了,只记得她在这个院子里哄过那丫头,那是候霍玲还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提起孩子,霍仙姑的眉眼又弯了些,“不错,那丫头胆子大的很,要不是时局没完全稳定下来,她估计又闹着要去长沙了。”她嘴上说的不客气,话里的宠溺却是不减的。
张海萤刚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桂花的清甜在舌尖散开,刚想细细品味,就见一只手猛地伸过来,一下抓了两块糕点。
张海萤已经对他跳脱的行为麻木了。
“味道不错啊,跟我小时候家里下人做的一个味儿。”黑瞎子一边嚼一边含糊地说。
这话刚落,霍仙姑脸上的笑容瞬间淡了下去,眉头微蹙,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霍家何等身份,她一个当家人亲手做的糕点,何曾被人这般粗鲁对待过,更何况那句“下人做的”,简直是失礼至极。
张海萤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熟悉的头疼感再次袭来。她闭了闭眼,强压下揍人的冲动,在心里把黑瞎子骂了八百遍,这祖宗能不能少给她找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