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前面探路的小队伍来报说胥州城池外聚集了数以万计的流民,而他们的军队中带着大量的米粮,为了避□□民抢粮,他们只能先进入金州,再从金州州内穿过,去到胥州边缘。
队伍行走至金州边城若城,这里是离胥州最远的金州城池,城门外却也聚集了不少的流民,他们拖家带口,等在城门口,等待着一个进入城中的渺茫的机会。
管硕看着他们,心里有些紧张。
她很理解其他城池不接收外来流民的坚持,本来每州每城,朝廷都只发定量的银钱和米粮,又因为每年有定额的税款需要缴纳,对于有困难的州城来说,很有可能形成恶性循环。借一借别的州城或许能缓一时之急,但若长此以往,这一城之急可能变成一州之急,一州之急变成一国之急,如此国将不国。
但对流民来说,自己的家中没有生计,又没有其他地方能容纳他们,那他们就只能等死。
“呜——”若城城头吹起号角,城头兵摇旗打出信号,示意即将开启城门,这些流民已经习惯了开门的流程,他们零零散散从城墙边站起来,聚集成一堆。城门一开,里面的护城兵拿着护盾将他们围成一圈,他们被围着,眼巴巴看着长长的军队进入城池,他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衣衫褴褛,脸上都是一副麻木的表情。
队伍沉默地穿过城门,忽然一只箭矢飞射过来,扎穿了队伍末端的米粮袋。粟米流了出来,流民中忽然有人大喊:“米!是米!大家快抢!”
流民们越过守卫军的盾牌朝地上一看,接连着大喊:“是吃的!是吃的!”人群躁动起来,前面的人推着盾牌想要越过这些士兵,后面的人推着前面的人更往前推。
流民本来没有多少力气,他们饿着肚子,在此徘徊了多天,都没有一次敢与这些护城卫作对,今天看见粟米流在地上,一个个眼睛都发了绿,背后似乎涌起了一股大力,推着他们往前冲。
“啊……”一个护城卫被一柄穿过盾甲缝隙的匕首刺中了腰部,他一倒地,防卫圈便突地缺了一块,流民抓住了这个间隙,迅速从这个口子中突破,朝着马车末端米粮袋奔去。
正当此时,几只箭羽射到了跑在最前面的几个流民脚下,他们被这深入地的箭矢吓倒在地,吉蓝带着人马赶来护在车前,高声呵道:“后退!”
受伤的士兵被拖走,护卫队迅速调整了队形,将剩下的流民拦在圈中,已经赶到马车前的流民们被震慑在原地,再不敢前进。
车队加速通过城门,那发黄的粟米从破了口的袋子中如水一般淌出,落在黄土上,与黄土融为一体。
城门缓缓关上,管硕回头去看那些流民,他们跪在地上,不管不顾地将地上的米粮并着黄土一起收在怀中。
人如蝼蚁。
这还是从胥州走到金州来的流民。
管硕想不到,胥州到了如何一个境地。
金州州主并若城城主已在城门口等待,队伍一进关口,两边军队和百姓夹道欢迎。
管硕去看前头的万嵬,他坐在马上,与州主简单说了几句,队伍便继续行进。
是了,他们取道金州,是为了去胥州。
米粮晚到一天,或许就会又有上百人死去。
有州主和各城主在内城道上协调,他们行军的速度与在官道上勉强一致。不免有百姓站在道边看他们走过,有好奇的,有害怕的,有看个热闹的。
“谁呀这是。”
“这你都不知道,天家的人。”
“来这做什么。”
“说是救灾呢。”
“救灾?胥州呀?”
“可不是呢。”
“唉,救了能怎么样呢。明年不还是这样。不可能年年来吧。”
“嘿,就是说呢。”
“之前那个什么皇子去东南也说赈灾,赈着赈着没影儿了,倒发了一个赈灾银销没案,要我说呀,这什么官都一样。”
“你小声点吧,这些兵瞧着怪吓人的。”
而这列军队只是沉默地从城中穿行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