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曾婳一在池衡的臂弯里醒来,两人沉默地享受着这最后仅剩的片刻温存,直到不得不起床的闹钟响起,才投入各自需要扮演的角色中。
近一个月,她的生活平淡而麻木地运行着,恪守着路翊未婚妻的本分,定期与他通电话核对口供,偶尔在双方父母忧心忡忡的安排下,一同去医院探望精神如同风中残烛般时明时灭的路爷爷。
在老人清醒的时间里,她将温顺乖巧的准孙媳角色扮演得无可挑剔。
与此同时,城东项目进入了施工前的关键阶段。
曾婳一作为主创设计师,频繁地奔波于材料市场,反复核对图纸,应对审批部门提出的各类技术性询问,和工程师进行无数轮的技术对接,确保设计能安全落地。
池衡则坐镇中枢,带领团队进行施工总包招标,评估各家的资质,还得动用所有人脉资源,推动政府报建的进程。
因为各自忙碌于这条并行却不同的轨道,两人在公司能够见到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只能偶尔在走廊擦肩,或是在大型项目会议上隔空相望。
他们的亲密时机便成了奢望,只能鲜少地发生在深夜,如同进行着不见光的地下接头。
当曾婳一某日被窗外的寒意惊醒,才发现H市漫长的雨季早已不知在何时结束,步入凛冽的深秋。
从招商会上被池衡请君入瓮,到如今城东项目进入报建招标阶段,快半年的时间就这么悄然滑过,她仍时常会为这期间的变化感到恍惚。
云端筑梦。
清晨的办公区带着一股出外勤前的忙碌气息。
老周正站在打印机旁,清点着厚厚一沓图纸和文件。
角落里,一名员工哀嚎着往背包里塞外套:“唉,H市这天气啊说变就变,今天可真冷。”
旁边工位的同事接话:“让你多穿点不听,城东那边风肯定更大。”
“对啊,池总昨天可都发话了,带上换洗衣物以防万一。本来咱们开车到那就要好几个小时,要是被那群家伙绊住,可就真的只能找地方将就一两晚了。”
这次技术交底,项目组的核心成员几乎倾巢而出,包括之前参与过前期调研的几名员工,力求能够更好地应对各家投标单位可能提出的各种问题。
准备好后,几辆车先后抵达城东旧厂区外围,一行人在入口处下车,提着设备和资料,步行前往预定的集合点。
几家入围单位的负责人已在此等候,双方碰面,免不了一阵寒暄。
客套过后,池衡言简意赅:“为了提高效率,我们分组进行,每组由我方人员带队负责讲解和现场答疑……”
“分组详细我发在群里,大家明确分工,严格按照脚本执行,保持电话畅通,有问题随时在群里联系。”
一行人开始利落地自觉分组,池衡的安排确实合理,几组人马按不同路线、不同顺序进入厂区,按照统一的交底脚本,错开区域,避免扎堆,足够高效。
可曾婳一盯着手机里的分组表格,心里感到一丝疑惑。
和她分到一组的,只有一个人,全组除了她以外仅剩的女性——设计助理严琳。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就是之前方案汇报会上,质疑她借鉴的其中一人。
抛开过往那点小插曲不谈,单从分组本身来看,曾婳一也觉得有些微妙。
她们这组要负责的区域不小,环境复杂,万一遇到需要体力辅助的情况,只有她们两个女生,其实不太方便。
更何况,她们还要应对一位甚至多位的陌生男性负责人,在环境复杂的旧厂区里……让人有些底气不足。
她下意识地抬眼,想从池衡那里捕捉一丝安排背后的意图,恰好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
池衡倒是不动声色,和她对视两秒,随即自然地移开视线,去确认其他小组的情况,没给她任何暗示或反应。
曾婳一更纳闷了。
然而,不远处的严琳盯着手机屏幕,面色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