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生走向林瑄,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然后直接抚上去,语气关怀地询问:
“你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这一幕,让边泊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不敢置信甚至压过了身体的剧痛:
“不不可能你怎么会背叛我?!”这颠覆了他最核心的逻辑。
林瑄看都没有看他,而是对着江昭生,露出了一个有些复杂的表情——好像是娇。羞?
他抬起手,覆在江昭生的手背上,主动将脸颊更深地埋入那微凉的掌心,依赖地蹭了蹭:
“没有问题。”
江昭生鼓励般地,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后扭头,看向濒死的边泊。
他忽然想起那个死去的omega,那个拍卖会船上、沉默寡言却面露痛苦表情的人。
江昭生此刻才恍然,当初那份萦绕心头的不适感从何而来——那眼神,像极了一只濒死的孱弱幼兽,无声地向他求助,而当时的他却无能为力。
现在看来,怕是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要“炮灰”的命运吧,谁愿意睁开眼就被告诉人生安排呢?谁说分身就要听命于本体的?
他替那个omega,也替所有在沉默中觉醒的“他们”,说出了那句:
“你太自我了,边泊。”
“谁不想以自己的‘新身份’,活下去呢?”
边泊的信念,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就在边泊气息奄奄,江昭生精神稍懈的瞬间,一个充满诱惑的女声,如同鬼魅般响起:
“做得好,我的孩子。你终于亲手清除了这些阻碍。”
江挽澜,他的亲生母亲,从另一侧的阴影中优雅地步出。她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野心与掌控欲。
她看着因刚才激战而精神力波动剧烈的江昭生,伸出手,一股契合血缘羁绊的精神力如毒蛇般缠绕。
“来吧,生生。到母亲这里来。我们才是一家人。”
她不是被抓起来了吗?徐凛是怎么看人的?
江昭生身体晃了晃,在强大的精神干扰下,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翻搅。他单膝跪地,额角渗出冷汗,似乎即将被那声音俘获。
林瑄抱着他软下去的身体,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江挽澜嘴角的笑意加深,看着在自己精神力影响下单膝跪地、额角渗汗的江昭生,仿佛已经看到权力之路在眼前铺就。
但下一秒,江昭生猛地抬起头。
那双翡翠色的眼眸中虽然带着痛苦发水光,清澈如初雪消融。江昭生咬破舌尖,一口鲜红的血咳在洁白的前襟上,如同皑皑雪地上的落梅。
他用手背随意擦去唇角的血迹,动作间带着点少年人的痞气,对着错愕的江挽澜,露出了一个耀眼的微笑:
“不好意思,这位美丽的女士——”
“我记忆有些混乱,翻来覆去,只记得自己好像有个叫‘江晚’的女儿,实在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话音未落,他甚至没有去看江挽澜瞬间剧变的脸色,反手——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将从边泊身上拔出的、尚温热的刺剑,精准而狠决地,送入了江挽澜的胸口!
“你!”江挽澜脸上的得意与野心彻底凝固,她低头看着没入身体的剑柄,无法理解自己精心算计的一切为何会崩塌得如此迅速。
“只是还你”江昭生的后半句话很轻,消散在空气里。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江挽澜时,那个失去童年记忆、懵懂渴望亲情的自己,真的以为即将拥有一个“家”。可无数次寻求庇护的结果,只是被当作玩物般对待。将阿纳托利送到他身边,就像给自家纯血宠物配种一样随意,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寒意,至今想起,依旧冰冷刺骨。
现在看来,那些期盼,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
或许,江挽澜第一次拥抱他时,那枚别在衣襟上的、锋利无比的胸针,就已昭示了一切。真正疼爱孩子的母亲,怎会允许那样的危险贴近孩子的肌肤,又怎会用那样近乎桎梏的力道,将孩子紧紧锁在怀中?
那时,江昭生脖颈处的血流如注,换来如今江挽澜胸前不断涌出鲜血的伤口。
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能再说出,软软地倒了下去,眼神空洞地望着彩绘花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