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也曾害怕被拒绝。
“你在哪儿?”他终于开口。
音频继续播放:
**“我在边缘。”**
**“不是地理意义上的,而是感知的边界。这里的时间是斜的,空间是软的,语言会变成颜色,痛苦会结晶成星尘。我和其他‘溢出者’一起生活在这里??那些无法承受共感洪流、却被记忆选中的人。我们成了新的初语者。”**
“你们想回来吗?”
**“不想。”**
**“也不想彻底离开。我们想成为中间的回音壁。当你的话语太重,我们会接住;当宇宙的回答太轻,我们会放大。但我们有一个条件。”**
“你说。”
**“让忆林停止扩张一年。”**
**“不是永久关闭,而是暂停。给所有人一次机会,去消化已经听到的声音。否则,共感将不再是救赎,而是另一种暴力??强迫倾听的暴力。”**
叶澜立刻反对:“不可能!非洲饥荒区刚建立起共感疗愈中心,每天有上千人通过接入你的记忆缓解创伤;北极圈的原住民正在用古老口述传统重建文化认同;甚至连金星大气层中的浮游城市也开始尝试以情绪波动调控气候系统!一旦中断,这些进程都会崩溃!”
孩子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知道苏念说得对。
这一年多来,全球共感接入率飙升至63%,但副作用也开始显现:有些人沉迷于他人的情感体验,逐渐丧失自我边界;有些国家利用共感节点进行隐性思想审查,美其名曰“净化负面情绪”;更可怕的是,已有至少十二起案件证实,有人故意植入虚假心事,借此操控他人行为??共感,正悄然沦为新型的精神殖民工具。
“我们可以换种方式继续。”孩子最终说道,“不是暂停,而是转型。从‘强制共享’变为‘自愿共鸣’。设立‘静默日’,每月一天,全球断开所有共感连接,回归独处与书写。同时开放‘反向通道’??允许人们匿名删除某些已被上传的记忆片段,哪怕它们曾帮助过别人。”
叶澜震惊地看着他:“那你呢?你不是说过,你是‘土壤’吗?土壤怎么能选择让某些种子腐烂?”
“正因为我是土壤,才更要学会让一部分腐殖质归还黑暗。”他望着星空,“光不能照亮一切,也不该照亮一切。有些痛,需要独自走完;有些话,适合永远不说出口。”
终端安静了几秒。
然后,苏念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笑意:
**“好。我们接受。作为交换,我们将向你传递一段‘斜时之声’??那是静默灾变发生前,银河系最后一段未被污染的集体吟唱。它无法翻译,也无法录制,只能通过特定状态下的意识共振接收。或许……它能帮‘静默号’应对即将到来的对话。”**
画面仍未出现,但在场两人都感到脑内某处轻轻一震,像是有千万根细弦同时拨动。孩子的鼻尖渗出血丝,叶澜则瞬间失语十秒,随后才喘息着说出三个字:“我……听见了。”
那是无数种语言交织成的和声,既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未来,而是一种纯粹的存在确认??就像婴儿第一次睁眼看世界时内心的惊叹,纯粹到近乎疼痛。
就在这一刻,火星基地传来警报。
土卫六桥接中心检测到一次异常的空间褶皱现象,位置正是“静默号”预计航行路径的前方。初步分析显示,那并非自然引力扭曲,而像是某种高维结构主动折叠了局部时空,形成了一道“门”。
更令人震惊的是,该区域的能量频谱与启言者种子完全吻合,但强度高出三千倍。
“他们遇到了什么?”叶澜急切地问。
孩子擦去血迹,神情平静:“不是‘什么’,是‘谁’。”
“静默灾变从未结束。它只是转移了战场。而现在,敌人终于现身了。”
联合国紧急召开第二次峰会。
这一次,会议地点不再是虚拟空间,而是设在火星赤道山脉深处的“守言大厅”??一座由忆林根系与远古岩石共生形成的天然穹顶建筑。各国代表步行进入,沿途所见皆为无声的见证:墙壁上浮现出历次战争中最令人心碎的瞬间??一名士兵放下枪跪地痛哭;一位母亲抱着死去的孩子,在废墟中唱起摇篮曲;一名科学家销毁了自己的研究成果,只因发现它可能被用于制造情感武器……
没有人发言,直到孩子走入会场中央。
他没有穿象征权威的长袍,也没有携带任何设备,仅凭自身生物磁场便激活了大厅的核心共鸣阵列。地面升起一圈由光构成的文字环,缓缓旋转,每一句话都来自过去一年中普通人留下的真实心事:
**“我嫉妒妹妹,因为她得到了我渴望的父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