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言辞恳切,姿态做得十足。然而,黎望舒并未立刻伸手去接,她只是抬起那双清澈却似乎带着疏离的眸子,静静地审视着他,又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主位的黎相见。只见父亲面色如常,甚至微微颔首,对沈珉瑄这番举动似乎颇为赞许,并未觉得他一个外男如此殷勤地给自己的女儿送礼有何不妥,尤其是昨日才与他小女儿闹出风波的男人。
电光火石间,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窜入黎望舒的脑海,原来如此!无论她做了什么,无论黎婉墨与沈珉瑄闹出多大的丑闻,他们都从未放弃过将她与沈珉瑄捆绑在一起的打算!黎婉墨或许是沈珉瑄心之所向,是爱情的选择,但她黎望舒,嫡女的身份哪怕再不受宠,以及她背后可能存在的、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价值,才是他们眼中更合适的联姻对象,所以沈珉瑄才会在风口浪尖上前来示好,所以父亲才会默许甚至乐见其成!
想通了这一点,黎望舒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蔓延至四肢百骸。前世的悲剧,并非偶然,而是早已在各方的算计之中缓缓铺就。
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在沈珉瑄再次将礼盒递过来时,她虚弱地抬起手,指尖刚触碰到盒子,便像是无力支撑一般,手一软——
“啪嗒!”
精致的礼盒掉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啊……抱歉,沈世子,”黎望舒立刻掩唇咳嗽,气息微弱,“我……我一时手滑,并非有意……”
沈珉瑄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但很快便恢复如常,甚至显得更加温和体贴。他弯腰亲自将礼盒捡起,轻轻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而递给了黎望舒身后的青黛。
微笑道:“无妨,是在下考虑不周,忘了妹妹身体不适,拿不动重物。妹妹定要好生休养,莫要再劳神伤心。”他又说了几句嘘寒问暖的客套话,这才又风度翩翩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黎望舒垂着眼睑,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缩,沈珉瑄这番作态,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他们越是如此,她心中的抗拒与逃离的念头就越发强烈。
接下来的时间,黎相见与沈珉瑄似乎又在商议着什么,或许是关于如何平息流言,或许是关于黎峥川的案子,或许还有其他……但黎望舒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她的思绪已经完全被另一个念头占据。
“西巷跑出来一个疯子……被咬的一刻钟都没有变晕死过去了……”
影七的回报突然打断她的思绪。
疯子……咬人……昏迷……
前世!是了!
前世大约也是在这个时间段,京城确实爆发过一场诡异的祸乱。起初也是有人发狂咬人,被咬者昏迷,随后不久,那些昏迷者竟也相继“尸变”,成了力大无穷、嗜血咬人的怪物,如同瘟疫般蔓延,导致京城大乱,人心惶惶,持续了许久。
后来,据说是太医院院判在古籍中找到了一张古方,几经试验才配制出解药,平息了动乱。那位院判也因此立下大功,加官进爵。
如果……如果她能抢先一步,弄到解药的配方,甚至提前配制出来!
想到此处,黎望舒只觉得心脏猛地一跳,眼前仿佛豁然开朗!这不仅是一个巨大的机遇,更可能成为她摆脱当前困境,甚至反过来掌控主动权的一张王牌。她必须立刻行动起来。
她再也坐不住了,猛地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比之前更加痛苦,脸色也更加苍白,她气息奄奄地对黎相见道:“父亲……女儿、女儿实在支撑不住了,头眩胸闷……请、请容许女儿先行告退……”
黎相见见她确实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虽有些不悦她打断了谈话,但也不好强留,只得挥挥手,不耐烦地道:“去吧去吧,好生歇着。”
黎望舒如蒙大赦,立刻让青黛推着自己,几乎是逃离了这令人窒息的前厅。
与此同时,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