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婉闲暇时又拉着王林去赶集,采买了不少东西,她手里捏着糖葫芦串,与街道行人擦肩而过,却嗅出一股异味。
与那晚收服的黄鼠狼妖身上的妖气相似,李慕婉停下脚步回眸,见方才与自己擦肩的女子,正挽着一男子手臂,两人模样恩爱非常。
王林走出几步,身侧的影子空了,他也回眸看着发呆的李慕婉,唤道:“婉儿,怎么不走了?”
“师父,”李慕婉走前,若有所思说,“师父,有妖怪。”
王林唇角微提,“所以呢?”
“她身侧的是凡人。”李慕婉探出那女子是妖,困惑说,“莫非又是想要害人?”
“依师父之见,那二人应是夫妻。”王林牵住她的手腕往前继续走,李慕婉三步一回头。
“夫妻?”她震惊,“妖和凡人也能……”
“婉儿要买的衣裳在前边,快到了。”王林打断她的遐思,李慕婉挑选衣料时心不在焉的,念的都是那个女妖。
自上回降了黄鼠狼妖,她心里便总念着除妖降魔,可王林对捉妖没兴趣,只要那些妖怪不来招惹,他也不会主动去寻麻烦。
二人从布庄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李慕婉站在街口不愿回杏花村,王林余光盯着她的举动,“婉儿想什么呢?买了喜欢的衣裳,不高兴?”
“师父,婉儿想……”
王林叹了口气,神识一扫,穿过一片竹林,一处村庄的农舍里,远处立着两师徒双影,农舍由茅草搭成,小院不大却干净整洁,炊烟袅袅升起,院里摇曳烛光,那平静安宁的烟火气卷走了李慕婉的疑惑。
“这妖怪不伤人?”她望着百日街上那对夫妻自言自语道。
“并非所有妖物都会伤人,也并非是人就都纯善,婉儿可解开心中困惑了?”
她点了点头,又摇头。双影再次消失在暗色里。
夜里,她躺在榻上睡不着,盯着帐子苦思冥想。天际微亮,卯时晨雾压在屋檐,灰蒙蒙的天色,一道白色身影,松松垮垮地推开小院的门,头上带了斗笠,她悄然出了村口,跨过河道的石桥。
晨光穿过浓雾时,王林从矮榻醒来,手臂隔空一抓,衣架上的衣裳不见了,他起身又取出一身新衣,推了门,阳光洒在轮廓上,他朝李慕婉房间扫了一眼,门窗紧闭,只以为她还睡着。
只是那衣架的衣裳,也不见晾晒在院里,王林坐在廊下的蒲团打坐,日头高照仍不见李慕婉出来。
王林神识一扫,穿过木墙,房间矮榻被褥叠得整齐,榻上却空空如也。
他收回神识,眉心一蹙,望向院外,才发现门栓未上锁,这才知晓她出去了,只是那消失的衣裳是怎么回事,王林闭目沉思,等李慕婉回来后再询问。
街上一座酒肆,人满为患,说书先生绘声绘色讲着江湖趣事,李慕婉寻了个角落,把斗笠压得极低,挡下那张小脸,她手臂微抬,把那过长的衣袖往上卷,摊在桌面,又跟小二要了几道蜜饯和一壶果酒。
她听着台上说书人的词调,眼睛却总往隔壁桌那对夫妻的方向瞟。
窗外一阵微风徐入,吹起她的衣袖,那与夫君正相谈甚欢的女子附耳低语,只见男子点了点头,女子便动身挪了位置。就坐在李慕婉对面,她压着斗笠,状若淡定地喝了一口酒。
那女子声音柔软中带着几分妩媚,逗她,“小姑娘穿着大人的衣裳就出来了,不乖哦。”
李慕婉故作大人的模样,语气学着师父,想显出几分老成持重,却又磕绊,“咳咳,谁,谁说这是大人的衣裳,我,我就喜欢这样的,舒服,带派。”
“是嘛,姑娘为何跟踪我?”那女子撑着下颌,打量她,手抬起时勾起李慕婉下巴,轻飘飘地说,“好俊俏一张脸蛋,可你束起男子妆发,也看得出你是女子啊。”
李慕婉小脸一侧,避开她直视自己的眼神,视线投在那男子身上,那人双目无神,眼睑乌青,频频咳嗽,李慕婉神识一扫,那男子体内阳气所剩无几,是寿元将尽之象。
她诧异地问:“那是你的丈夫,他的寿元……”
“活不过几年了。”女子仰头喝了一口酒,又豪爽地擦掉红唇悬的酒滴,“你跟踪我就因为这个?觉得我是吸凡人阳气提升修为的妖怪,是吗?”
“不是吗?”李慕婉反问,“你本是妖,这样会害了他。”
女子目光温柔望着男子,男子专注说书先生口中脍炙人口的江湖趣事,“姑娘有所不知,我虽是妖,他为凡人,我生他生,他死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