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珂原本想再逗趣一番,但看着江雅彤眼中的恳切,那些玩笑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堪堪嗯了一声。她原不想愁容满面,但只瞬间,眼眶便红了,充了水汽,“瞧我这不争气的。你定是会笑话我了。”
可抬眸的瞬间,却见江雅彤已经哭成了泪人,撅着嘴,哼了一声,立即便将她拥入怀中,只是口中却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一般,絮叨个没完,“你个没良心的,日日见着我,却日日不如我相认。若不是今日情急之下,你露了破绽,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说罢,还伸拳轻轻锤了姜珂一拳,姜珂顺势诶呀一声,佯装吃痛,却又见江雅彤紧张起来,一个劲儿询问她怎么了,会想起她这几日受的罪,又回拳给了自己一下,怪自己往日眼瞎,今日心瞎,害得姜珂频频受伤。
姜珂拉住她,“雅彤,雅彤,我没事,我逗你的。你我二人这么多年未见,我着实不愿总是悲悲戚戚的,你该笑,我更该笑笑,这样那些爽快的好日子才能常来常在。”
“还是和当年一样嘴贫。”江雅彤看着眼前的姜珂,记忆中的沐晴玥与眼前的美人儿慢慢重合,一样的活泼,一样的可爱。只是眼前阿玥的眼底似有有浓的化不开的忧郁。
“阿玥,这些年,你……”江雅彤不知如何问起。
当年沐家与夏家两大朝中重臣,一夜之间被定死罪,阖府上下全部葬身火海。这么多年来,她心中疑惑始终未解。
刚开始的几年,她瞅准机会便与父亲提起此事,但每次父亲都极其忌惮,不仅从未解答,更是一次次将将她狠狠训斥后,关在祠堂几天几夜,不予吃饭,命她好好反思。后来她便提的少了,慢慢也不再问了。
若不是贺景逸这么多一直坚持,沐晴玥的痕迹早就被抹杀殆尽了。
“雅彤,这些年,我过的——还行。”姜珂敛了心中悸动,笑笑说道。
她一个罪臣之女,孤苦无依,这么些年,能吃饱穿暖,还能再次进宫,又怎么不算好呢。
江雅彤却知道她一贯坚强,紧紧拉着她的手,“你能再次站到我面前,我不信你没有吃苦,寻常人家面圣何其之难,更何况你……”说话间,江雅彤的眼泪又吧嗒吧嗒落下来。
“都过去了。”姜珂替她抹去眼泪。
过去那些亲眼看着亲人惨死却无能为力,为逃追杀日夜难寐不休不止的日子,那些饥寒交迫苟延残踹,为医治父亲,委身青楼却终究药石无救的日子,那些寄人篱下,剥离自我,坠成棋子的日子,她不愿多想。她只须记得,她为何而来,将去何处。至于来时路如何,无妨,亦无所谓。
“雅彤,当年我与父亲被人暗中救下送出京城。”
“什么?那真是太好了,那沐叔叔呢?你进宫了,那他呢。”江雅彤脸上肉眼可见的雀跃,口中的问题也仿若散了的串珠,接连冒了出来。
见姜珂面色并未轻快,似乎又意识到什么,说话的声音弱了下去。姜珂苦笑,“父亲他,六年前就死了。他离京之后,一路有人追杀,杀手皆是高手,父亲新伤旧病,积劳成疾,不到三年便死了。”说话间,姜珂眸中的悲戚之色渗出眼尾,“雅彤,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知道,当年的沐家与夏家为何被灭门?”
江雅彤欲言又止,犹豫再三张了口,“玥儿,我若如此说辞,你可还信我。”
姜珂点头。
“我不知为何。我问过,但所有人都缄默不言,绝口不提!”
“当年,我知道消息时,已是第二日,我以自杀威胁,求着奶娘送我去夏家与沐家找你时,却只看到废墟一片。这么多年,我费尽心思暗中打听,也只知道是先皇以谋权篡位之名,下令逮捕夏家与沐家,而夏家、沐家众人誓死抵抗,被当场斩杀。”
“祖父和外祖父,都不会的。”姜珂喃喃自语。
“我也认为,不会的。”江雅彤附和道,“但是真相如何,再难调查,全都毁在了那场大火之中。不过,阿玥,你和沐叔叔是被何人救出去的?”
姜珂摇摇头,“不知。父亲自从出京后,对京中之事也是绝口不提。”
他只是一味要我好好活着,反复叫我不要再回京中。但他病中昏迷之时,频频梦中惊惧惶恐之色,让我如何能心安。这京中到底有何秘密。
“雅彤,我有一事始终不明。我与父亲既已被暗中救出,又为何会被一路追杀,甚至赶尽杀绝。若是被救之事事发,又为何未发告示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