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砚礼侧首,目光冷冽如刀:“周大人何时对本官的行踪如此关切了?”
周然面色不变,笑容依旧:“温相说笑了,您身系内阁重责,此番难得休憩,下官亦是忧心大人行程安稳,故而多问一句,还望大人勿怪。”言辞恳切,挑不出错处。
两人便这般不痛不痒地客套了几句,言语间机锋暗藏。
正行至宫门处,一名侍卫疾步上前,对着温砚礼低声禀报:“首辅大人,太子殿下有请,说有要事相商。”
温砚礼面色不变,随即对周然微一颔首:“殿下相召,本官先行一步。”
周然躬身让开道路,笑容可掬:“温相请便。”
温砚礼拂袖转身,随着那侍卫大步朝着东宫方向行去。
周然站在原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挺拔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眼神阴沉下来。略一思忖,便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疾步走去。
二皇子正在西苑赏玩新得的几盆兰草,见周然匆匆而来,屏退了左右。
周然将偶遇温砚礼及太子相请之事简略禀报,低声道:“殿下,温砚礼此番南下,态度暧昧不明。太子近来屡次示好,只怕存了拉拢之心。”
二皇子冷哼一声:“温砚礼这厮,向来油盐不进,本王看他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既不能为本王所用,留着终是祸患,不如…”他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让他此次南下,有去无回。”
周然闻言,急忙劝谏:“殿下不可,上次湖州之事,我们险些暴露,温砚礼如今定然戒备更严。他身为首辅,权重天下,若在此时出事,必引发朝野震动,后果不堪设想。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眼下动他不得。”
二皇子脸色铁青,指尖掐断了一株兰草的花茎:“难道就任由他左右逢源?待本王他日登临大宝,第一个便饶不了他!”
周然垂首,又道:“殿下息怒,此外,那苏慈如今在首辅府内,难以接触。不过此次温砚礼回金陵,极有可能将她带在身边。”
二皇子眯起眼,沉吟片刻,挥了挥手,语气不耐:“罢了,一个厨娘而已,量她也翻不起什么浪。此事你看着办吧,务必盯紧温砚礼的一举一动。”
“是,属下明白。”周然躬身,悄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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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离京,温砚礼并未大张旗鼓,只一辆青帷马车,随行除了车夫,便只有福安和四名精干利落的护卫,皆是寻常富商打扮。
车内颇为宽敞,铺设着软垫。
温砚礼身着苍色直身道袍,倚在一侧窗边,手持一卷书,目光沉静。
苏慈坐在他对面,一身柳黄色的衫子,她将一早备好的食盒打开,取出几样精细的糕点,小心地摆在两人中间的小几上。
车厢外只闻偶尔传来的鸟鸣。
苏慈见状,也拿出自己那本宝贝册子和一支小笔,凝神思索,不时低头记录几句。
阳光透过摇晃的车帘缝隙,在她低垂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安静了片刻,她忽然抬起头,眼眸晶亮地望向对面的人:“大人,等金陵的事情料理好了,回京后能否恩准我请几天假”
温砚礼从书卷上抬起眼,墨玉般的眸子看向她,眉梢微挑:“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苏慈捏着笔杆,小声清晰地说:“您忘了?我想准备开食肆的事情。”
温砚礼放下书卷,打量着她认真的神情,这才开口:“铺面早已替你备下了,就在城南棋格街,临着清水河,景致不错,人流也旺,待从金陵回来,大抵便能收拾妥当你随时可用。”
“真的?”苏慈圆眸睁大,惊喜之色溢于言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这话。
见他颔首确认,她欢喜得一时忘了形,身子下意识就向前倾,想扑到他身边去,“大人您…”
恰在此时,马车速度减缓,窗外传来福安的声音:“大人,前面便是驿站了,可要歇歇脚,饮杯茶再赶路?”
温砚礼淡淡应了一声:“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