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三夫人猛地转身,几乎凭着恨意朝挽戈扑去,她手边抓不到东西,随手抄起供案上压符箓的镇纸,又劈向挽戈眉心。
“还我儿子的命!”
挽戈自始至终目光都没抬,只刀鞘一横将镇纸挡飞,镇纸斜着撞向供案,供案上的香火灰簌簌而下。
“娘!”羊平雅顾不上脸上掌印,忙不迭上去抱住羊三夫人的手臂,“娘,别在哥哥灵前闹了!”
她的确把羊三夫人拦住了。
但是羊三夫人那股子狠厉的劲儿还没有散去,重重反手一推:“滚开!”
砰——
羊平雅的后脑勺直直撞向供案角,声音闷得发颤,不知道哪里裂开一条口子,血就顺着鬓边流淌下来,把衣服都染红了。
她踉跄几步,跪坐在地,失神去摸,摸到一手温热粘腻的血。
——灵前见血。
尉迟向明皱眉,刚要说什么,就见羊祁目光阴沉,终究没说。
羊三夫人还沉浸在自己满腔恨意里,挣脱了一切阻拦后,又疯了一样要去抓挽戈的脸。
挽戈只侧身,电光石火间,伸手很小力度点在她的腕骨上。
羊三夫人手腕一麻,瞬间失力,手腕垂落,整个人栽倒在棺材前。
她终于扑倒在那口她儿子的棺材上,只剩下嘶哑,嘶声像在撕咬自己的嗓子。
“眙儿!你醒醒……娘在这里……你听见没有?娘不让你输的,娘从来不让你输……”
她哭的时候,和不说话哽咽的时候,灵堂里没别人开口,只剩下蜡烛燃烧的声音。
羊平雅仍跪在地上,鬓边的血一路流淌到下颌,染红了衣服。
她不敢去扶母亲,只轻轻地:“娘,别说了……”
羊祁低着眼,像在忍耐。尉迟向明咳了一声,觉得这场面很是尴尬。
管事和下人,一会儿看站着不说话的羊祁,一会儿看趴着哭的羊三夫人。这帮人都缩着脖子,没人敢说话。
挽戈侧身立在灯影旁边,眼睫垂着,腕上黑绳的铜钱在这样的安静里,只有她能听见的很轻叮了一下。
羊三夫人还在呜咽。
“眙儿,起来,娘教你的……羊家的人绝对不能输……你怎么输了?……你怎么被那贱人杀了……”
羊平雅捂着脸,从染血的指缝中,瞧着她母亲,突然想起来,她哥哥生前最怕这句话——“你怎么输了”。
但是她并没有提醒羊三夫人。
羊三夫人却忽然悲极生乐一般,明明满脸都是泪水,却露出一个惨笑:
“我不要你了,羊眙,娘不要你了……你为什么总是输?谁也比不上……娘不要你了……”
她没看见的地方是,在案上的黄纸上,除了她,其他所有人,从羊祁、羊平雅,到挽戈,以及尉迟向明,都看见了黄纸上突然浮起的金色的字。
【胜。】
那字是慢慢浮现起来的,字成的刹那,整个羊府都好像吸了一口很冷很冷的气。
——似乎有一个诡境,就在羊府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