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离忱眼睛向下一瞥。
“立起来了。”
闻言,裴郁璟声音嘶哑,苦笑道:“是啊,圣上,它就没听过话。”可惜这不是好地方。
他低头,把高挺地鼻梁埋在了师离忱颈窝,用牙碰了碰,深深一嗅,努力平息着躁动的火气。
好半晌。
才压了下去。
师离忱道:“朕睡了多久?”
“半个时辰。”裴郁璟道,“这里不远的地方有条小溪,我在旁边布了陷阱,如果有人靠近这个石头会掉下来。”
说着他往上方指了指,藤条从外头绕进来,被两根骨头钉在了顶上,支撑着几块小碎石。
还以为昏睡了很久,没想到才睡了半个时辰。师离忱颔首道,“且先等着吧。这边隐蔽,刺客一时半会儿找不过来,金吾卫会搜山,但也要等。”
裴郁璟应了一声。
空气一时安静。
师离忱后知后觉去看昏睡过去之前,磕碰到了小腿和膝盖,撩起来一看,已经浮上青紫,在冷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骇人。
霎时间,裴郁璟眉头拧死,“……刚刚弄的?”
他面色有些阴沉,死瞪着那片青紫,只是他瞪得再厉害,磕到就是磕到,不可能立刻消失。
师离忱无所谓地笑了笑,慢条斯理道:“坠崖啊,又不是平地摔,有些伤也是正常,不是很疼,朕又不是不能忍,大惊小怪。”
而且裴郁璟应该伤得比他重才对,当时从崖下滚下来,坠地的那一刻,裴郁璟可是当了肉垫,背部直接接触到了密集的乱石,重重磕了上去。
哪怕只是匆忙扫过一眼,师离忱也能看到那些铺平的乱石,其实没有那么圆滑。可能会嵌进肉里。
思索间,师离忱目光瞟向裴郁璟的肩膀,想看看他的后背,“转过来,朕看一眼。”
“圣上和我不一样,我皮糙肉厚的,伤就伤了不过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好看的。”裴郁璟捧着师离忱修长的小腿,看着那片青紫,眼眶红红的,“都这样了……怎么可能不疼呢。”
但师离忱习惯了忍耐。
他只是觉得裴郁璟的眼泪来得很奇怪,不似之前卖惨卖乖的眼泪,还小声抽了一下,滴在了他小腿上,泪水是凉的,可师离忱却莫名觉得烫人。
师离忱表情古怪,“你伤得比朕重,怎么是你在哭……快点转过来!朕看看。”后头一句,声音带上几分命令,大有要动手的意思。
裴郁璟可不敢让师离忱折腾,只好背过身来。
他后背本就有许多伤疤,或是刀剑砍伤,也有淡淡的陈年狼爪抓咬过的痕迹,比前面的伤痕多,长在这幅紧实精壮的身躯上,愈合之后成了勋章。
之前师离忱都只是抚摸过,指腹能感觉到疤痕轻微起伏的纹路,还是第一次正经仔细看。
这些伤疤之上,有今日新添的伤,从崖壁上滚落下来,被碎石划到,最后坠地被乱石戳出大大小小的伤口。
裴郁璟去清洗过,简单上了个药,只包住了前面的爪痕,却没包住后面的——除了石头摩擦以及戳出来的伤口,还有熊瞎子在腰腹上挠过的一道爪痕,或许是避让及时,不算很深,上药后止住了血,但这大大小小加在一起,很是狰狞可怖。
哪怕是这样了,但裴郁璟在他面前,依旧表现得却很轻松……真是个蠢货,该卖惨的时候又不卖了。
师离忱垂眼。
静默片刻。
裴郁璟觉得落在后背上的视线,有点灼热,忍不住问道:“圣上,好了……”话头一顿,他感觉到肩上贴来的一个吻。
裴郁璟喉结滚动了一下,能感觉到师离忱靠近了,在他的伤口上轻轻的亲了亲,宛若羽毛轻抚而过,挠在他心上,叫他一下慌了神。
师离忱低敛着眼,嗓音沉哑:“功是功,过是过……别以为朕原谅你了。”
“好。”裴郁璟乐开了花,笑眯眯道,“只要你肯理我,不赶我走,怎样都是好的。”
……
熊瞎子的肉被割下来,放在火上炙烤。没有盐,裴郁璟摘了两个果子擦在肉上,割成小块递到师离忱嘴边。
有果香辅助,熊肉嚼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师离忱道:“烤制手法很熟练。”
裴郁璟笑道:“练出来的。圣上也知道南晋内斗严重,边关时常缺粮,我便经常潜去鞑靼的原野上打牙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