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被当驴使唤,除了睡觉的时候,脚就没有停下的时候,摆设一样在旁边站了一个多时辰,腿脚一时使唤不动,才端起酒壶就一踉跄,该进酒杯的琼浆,全进了客人的裤。裆。
彦博远眸色一沉,冰凉的酒水在腿间晕开,脑子清醒了,一下失去了兴趣。
他不好美色,但也知风月,楼里惯用的伎俩,崴脚头晕手抖,接着就是往人身上扑了。
把客人衣服弄脏,接下来该是要依偎到他怀中,给他赔礼道歉了,邀请他下去换衣裳,留人歇下的戏码。
还当他是个独特的,原是伎俩高深,一下真被他恍住了,被酒气迷了眼,以为在这地方,还能瞧见善人。
衣物被酒层层渗透,感受到酒水多到沿着皮肤凝聚滑落,彦博远不耐和人继续拉扯,蹙眉扫兴而起,正要拂开还没依过来的人时,胳膊落了个空。
那人并未如他所想的倚靠来,反倒是脸刷白,膝盖直挺挺砸在地上,饶是有地毯缓冲,也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这人,怎么不过来邀宠?
彦博远的脑子重新被酒精糊住,不自觉地歪头,想要将人看清。
新招数?
汉子沉默没反应,云渝看他就像看阎王,心里指不定在想怎么弄死他呢。
嘴里奴来奴去的求饶,求彦博远别找管事的告状。
云渝脑子一片空白,看到人衣摆滴水了,才想起要去擦。
手伸一半才想到要用帕子,手抖得不像样。
彦博远脑子被酒水泡发了,就那么看着人泛黄的发顶,想着万芳楼都不给人吃饱饭的吗,毛发干枯,手指头瘦得像柴棍。
一张帕子哪里擦得干一壶酒的量,云渝急得要哭。
他在粗使后院待惯了,轻易见不到大人物,这才出来一回,就将人衣服毁了,瞧那人席位和身上的衣饰,明显地位不低,怕是用他命赔都赔不起。
想到管事妈妈狠辣的力气手段,云渝止不住颤抖,眼泪不争气地吧嗒吧嗒掉,客人腿上的酒水没擦干,又多了眼泪水。
彦博远腿上发烫,眼睛被小哥儿白皙的后脖颈勾去,整个人和他的嗓音一般,身上不是浓郁的脂粉香,是皂角的清爽味道,亦或是自带的温柔体香。
彦博远克制不住嗅了嗅鼻子,想将这味儿留在鼻尖。
“再哭下去,这衣服不用洗就能干净了。”
云渝一激灵,脖子一缩,彦博远看不见那点白,心下焦躁,闹不清哪里不舒坦。
“奴不是故意的。”
彦博远听不得他称奴道婢,冷然打断:“抬头。”
吓成鹌鹑的人顶着满脸泪水抬头,二十来岁的样子,在楼里算老人了,五官已经长开,杏眼柳眉,不沾俗气媚态,右眼紧贴眼角的位置一点暗淡红痣,显示他哥儿的身份。
彦博远不自觉放柔了语气:“你叫什么,别怕,不罚你。”
云渝颤巍巍:“奴叫云渝。”
云渝说名字的时候藏了心,同一批进楼里的人,他排行第六,楼里都叫他小六,没人在意他本名叫什么。
彦博远要是用云渝这个名字去寻管事的,管事的寻不到他头上,就算倒霉寻到了,他说个本名也是有理,管事不至于抓着这个不放。
他赌楼里没人知道他的名字。
之后彦博远就没声了,云渝摸不清对方路数,忐忑等着。
“算了,你下去吧。”
也不知道算了是算了什么,但能不追究就好,云渝乐得退下。
彦博远把他落下的帕子拧了把水,看宴上准备留宿的都走了,剩下几个醉鸡趴着人事不省,等仆役备车。
他也可以撤了。
彦博远抖了抖衣摆,甩出几滴水,脸黑了。
这压根就没擦么。
对了,还多了点眼泪水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