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宥聆的心脏很快地跳了两下,分不清是快乐还是紧张。他静了一静,伏在裴陟胸口抬头去看他。
尚且残留的水色真是瑟瑟的可怜,裴陟被盯得眯起了眼睛,稍稍将他往上托一把,半是询问半是威胁:“又不说话。我说的不对?”
裴陟认真起来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抿嘴,一张冷淡又凶狠的脸于是显出几分全神贯注的乖觉。见许宥聆不应,他就把人又抱紧一点,用气声问:“嗯?”
“我没有乱释放同情心,”许宥聆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护一下,温吞吞地解释,“是和他们交换了条件。如果可以救沈嘉弋的话……”
“就也可以救我?”裴陟的声音沉了几分。
许宥聆没来由地一阵心虚,低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裴陟不喜欢被心爱的人“拯救”,但看见他头顶柔软的黑发,感受到他的手正攀附在自己的肩膀,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只能变成又一下落在发顶的亲吻。
“我当时有没有说过可以跟着我一起走。”裴陟伸手把许宥聆的脸托起来,“你听了吗?”
知道他指的是越狱离开白塔,到其他地方生活,许宥聆飞快地眨两下眼:“那样不是很好。”
裴陟简直要被他气笑,上手拧了一把他的脸,有点恨铁不成钢道:“怎么这么胆小。”
“对不起嘛。”许宥聆示弱。
他已经彻底不知道裴陟的命运将通向哪里,这一切似乎并不以他这个外来者的意志为转移。
只有顺从地、离裴陟再近一点,好像如此就可以不再分离。
许宥聆有点出神,裴陟也不提醒他,就这样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垂下的眼睫,转而又爱怜地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
“睡吧。”裴陟低声说,“明天不是还要早起?”
许宥聆几乎都快要忘掉除了裴陟之外的事情,被他贴着脸问一句才愣愣地点点头。
然而裴陟哪怕看他发呆也觉得心满意足,很松快地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快睡。”
夜色还是沉沉,没有窗,也就感觉不到时间的变化。
不知道这缠绵是短暂还是长久,是轻盈还是沉重,只知道对方的怀抱温暖可信,所以理应一觉睡到大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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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宥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裴陟已经不在了。
室内空无一人,身侧的床单有轻微的凹陷,他翻身坐起来,发了一会愣。
裴陟。
裴陟回来了。裴陟全部都记得。裴陟无药可救。
许多念头缠绕在一起,令人心乱。许宥聆轻手轻脚地跳下床,推门下楼。
“醒啦?”路蘅坐在他的老位置,懒洋洋地冲他挑挑眉,“难得。”
“嗯,昨天没有睡好,所以才起晚的。”许宥聆有些欲盖弥彰。
路蘅不置可否,眼神在许宥聆身上暧昧地转了一圈,似乎没有找到自己期待的东西,于是遗憾地别开了脸。
许宥聆假装自己很忙,开始擦柜台,跑来跑去地洗抹布。“噔噔噔”的脚步惊动了睡得像头小猪一样的橘猫,它很不满地打了个哈欠。
“醒了哈。”许宥聆有点心虚地和橘猫打招呼,“嗯,下次,下次让你上楼去睡。”
“别让孩子看那些。”路蘅冷不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