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倒映着弦月的影子,弥散的月光映进白栩眼中,洒下点点星辰。
两人一直安静地坐着,壶中的茶水只饮了几杯便不再动。
热气同夜色散去,寒露凝在枝叶上,或许也带着茶香。
东方破晓,几缕朝霞从山顶绽放,在一片青灰与苍翠之间尤为绚烂。
最初的几缕淡红色的霞云仿佛一个害羞的预示,自红日升起之处探出头来,不消多时,灿烂的云霞喷薄而出,仿若绯色的花苞骤然绽开,舒舒展展地向天际蔓延开去,直至苍穹尽染,烈火燃天。
一轮金灿灿的圆日缓缓升起,刹那间金光普照,万物复苏。
寒意被逼退,清晨的风里带着微弱的暖意。
白栩一夜未睡,段尚清靠在亭柱上睡得正沉,额侧滑下来的碎发随着清风微微荡漾。
他解下外衫披在段尚清身上,拎着冷掉的茶壶去膳房重新煮。
红日只悬了片刻就被薄云遮盖,霞光褪去,天际恢复了往日的白茫与平静。
回来时,段尚清已经醒来,正在活动僵硬的筋骨。
“喝些热茶吧,早膳还要等些时辰。”
白栩递给他一杯煮好的清茶,这壶茶里只放了薄荷和桔皮做佐料,少了红枣的温润,多了几分清冽和荡气回肠。
煮茶亦可看出茶客的心境,段尚清品着与往日大不相同的茶香,冥冥中感觉自己与白栩的心绪有了片刻的交融。
两人正安静品茶,院外突然传来一声悠扬的嘶鸣,仿若晨钟震响,顷刻间将沉睡的佐府上下敲醒。
仆从们小跑着向院门聚集,嚷嚷的人声穿过花园传到两人耳中。
“这是怎么了?”白栩抻脖向前看,段尚清也好奇,起身拉住他,“好像有人来了,我们去看看?”
“走。”
两人加入大部队,一路来到府门前。
视线跃过一众黑黢黢的头顶,只见大门外立着一匹棕鬃高头大马,马背上跨坐着一人,身形高大,气宇轩昂,丰神俊朗。
纵然眉宇间带着日夜兼程的疲惫,不过风尘难掩其喜色,他高呼一声:“我回来了!”翻身下马,顺着仆从让出来的路,疾步走向正堂。
他步履太快,晃动的人群只剩下次乌泱泱的残影。
好像在一片粗布麻衣里撇过一抹绸缎的光泽。
他反应过来,猛地回头,锐利的目光直射向淹没在人群中的段尚清和白栩。
“他怎么回头了?他是不是在看咱俩?”
“不只看,他已经走过来了。”
“我看他长得有点像佐长老,他不会是佐家大公子吧?”
两个脑袋瓜凑在一起说悄悄话,没注意那人已走到身前。
他站定抱拳,恭敬又豪气:“两位,初次见面,在下佐恭亭,幸会!”
白栩立刻作揖回礼:“在下白栩,这位是段尚清。”
“居然是你!你就是我爹口中的白家小神童?”佐恭亭的眼睛“噌”一下亮了起来,一步凑到白栩身前,左瞧瞧右看看,好似在端详一件稀奇玩意。
白栩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勾起个僵硬的笑,向后退了一步,“谬赞,谬赞。”
佐恭亭自知冒犯,收了神采,冲他歉意一笑,继而转向一旁静立着的段尚清,“段家兄弟,久仰大名!”
段尚清得体一笑,“佐家公子,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