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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第1页）

医院病房，午后。

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板上切割出温暖而安静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尘埃。

沈黎靠在床头，神色比前几日缓和了些许，但眼底深处仍沉淀着一丝疲惫。

慕子昂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全神贯注地削着一个苹果。他的动作算不上娴熟，甚至带着点笨拙。

路柏衍则懒洋洋地深陷在对面的单人小沙发里，长腿随意交叠，指尖滑动着手机屏幕，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看好戏的玩味笑容。

寂静中，路柏衍忽然抬起头，像是忆起什么极有趣的事，对着慕子昂的方向挑了挑眉，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说起来，沈总，我这里可存着不少慕少的陈年旧事哦！绝对独家劲爆！”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眼神意味深长地瞟向沈黎，暗示意味十足。

慕子昂削苹果的动作猛地一顿，刀锋差点擦过指尖——他想把路衍一起削了的心情都有了，他目光“和善”地看向路柏衍，声音听起来平稳，实则后槽牙都快咬碎了：“路柏衍，某些东西你还是带进棺材里比较合适。这对你的个人安全，都大有裨益。”他着重强调了“某些”和“个人安全”，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路柏衍毫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甚至故意晃了晃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啧，这就开始威胁了？慕少，你说我要不要用deepweek把你那些‘光辉岁月’好好润色优化一下，写成系列连载，每天睡前给沈总念一章？保证情节跌宕起伏，人物形象……嗯，格外‘丰满’。”幸灾乐祸的。

慕子昂：“……”他深吸一口气，额角似乎有青筋欢快地跳动了一下。他决定暂时屏蔽这个噪音源，将削好的苹果仔细切成大小均匀的小块，码放在精致的骨瓷小碟里，递到沈黎面前，语气瞬间切换成能溺死人的柔和：“刚切的，吃点水果？”

沈黎接过碟子，低声道了谢，却没有立刻吃。他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碟子边缘，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模糊的鸟鸣声。

慕子昂忍无可忍，转头对路柏衍下了逐客令：“路柏衍，你很闲？”

路柏衍挑了挑眉，换了个更舒服的瘫姿，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嗯……让我想想，我最近好像确实没什么亟待处理的大事啊。”

“几百亿的并购案不用跟进了？”慕子昂试图用工作压他。

“害，”路柏衍嗤笑一声，摆摆手，“慕少，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是个工作狂？哪能天天都有几百亿的生意谈啊。”他顿了顿，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蹙了蹙眉，慢悠悠地站起身，理了理并无线头的衣襟，“罢了罢了，某人嫌我碍眼了。我就不在这儿当电灯泡，妨碍慕少和沈总的二人世界了，回见。”

总算送走了这尊大佛，慕子昂暗暗舒了一口气。他转回身，看向正小口吃着苹果的沈黎，声音放得愈发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想要解释：“沈黎，你别听路柏衍他胡说八道，他那张嘴就没个把门的，我……”

“你以前……真的掏过鸟窝？”沈黎抬起眼，疑惑地问了一句，眼神里带着纯粹的好奇。

“……”慕子昂瞬间卡壳，脸颊似乎有些微热，连忙解释道，“没有！绝对没有！我就是……高中那会儿比较叛逆，偶尔逃个学……翻墙的时候不小心……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且那个鸟窝后来我也给鸟搭回去了！”他语速有点快，带着点急于澄清的慌乱，生怕那点黑历史破坏了自己好不容易在沈黎面前建立起的岌岌可危的形象。

“噗……”沈黎看着他这副方寸大乱，着急忙慌解释的样子，与平日里那个深沉矜贵，偶尔偏执的慕家少爷判若两人，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那笑声很轻，却轻轻搔过慕子昂的心尖。

看到沈黎竟然被自己的窘事逗笑，慕子昂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其实不止这个，海外留学那会儿，过年想家，我们还傻乎乎地结伴跑去大使馆，想问有没有饺子吃。”他自己说着也觉得好笑，摇了摇头。

“抱歉，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沈黎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敛起笑容解释道。

“不用道歉。”慕子昂看着他那难得放松的眉眼，心底软成一片，一种倾诉欲悄然滋生，“其实现在想想，是挺好笑的。只是……”他顿了顿，目光微微飘远，声音轻了些，“我好像很久没想过这些事了。十二岁以后，就没什么人管我，也没人会觉得我干点出格的事是‘叛逆’，只会觉得是‘慕家的继承人不成体统’。”

沈黎打听过——关于慕子昂母亲早逝，父亲冷漠，早早被当作继承人严格培养的只言片语。

慕子昂似乎不愿多谈这个，很快收敛了那瞬间流露的情绪，语气重新变得温和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盼：“沈黎，如果你喜欢听，我以后慢慢都讲给你听。好的，坏的，蠢的……都告诉你。”他渴望有一个人，能接纳他全部的样子，包括那些并不光鲜的过去。

沈黎摇了摇头，继续吃着苹果，声音轻缓：“以后再讲吧，现在……有点累。”

“好。”慕子昂从善如流地应下，拿起一旁果篮里的葡萄，“我去帮你洗点葡萄。”

慕子昂洗完葡萄回来，就耐心地开始剥皮。沈黎手里虽然拿着一本鹿茸强烈推荐给他的的小说，目光却长时间地停留在同一页上，显然心神早已飘远。

病房里弥漫着医院特调的有安神效果的淡淡熏香，安静得只剩下医疗仪器规律而轻微的滴答声。

窗棂上偶尔落下一两只小鸟，啾啾几声又扑棱着翅膀飞走。

窗外阳光明媚，树叶被风吹动，发出沙沙的轻响，从拉开的窗口悠悠传入。

就在这时，慕子昂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尖锐地打破了这片宁静。

沈黎似乎被惊了一下，握着书的手微微一抖，书本差点滑落。慕子昂眼疾手快地扶住，指尖还沾着葡萄汁液。

他有些慌乱地收回手，抽了几张纸巾随意擦了擦：“抱歉，吓到你了。别动，我接个电话。”他拿起手机，走到窗边，压低声音处理起工作上的事务，语气很快恢复了平时的冷静果决。

交代完后，他立刻返回床边，抽出湿巾：“我帮你擦一下手。”他执起沈黎的手，动作轻柔而细致地擦拭着每一根手指。

沈黎安静地靠着他，任由他动作，目光有些出神地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窗外的光勾勒着慕子昂低垂的眉眼，那里面的专注和小心，是他过去从未见过的。

过了好一会儿，沈黎终于抬起头，看向慕子昂，声音很轻：“慕子昂……我，有事想跟你说。”

慕子昂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擦手的动作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