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六,楚月安娘亲林绮霜的忌日。
涂夫人一早便收拾好行装,带着吕柚宁到了楚府,与楚月安楚暮河一同驱车前往郊外南君山的静慈寺。
这段时日吕柚宁一直被夫人拘在家里管教,这还是自那日他入府一叙之后几人第一次见面。
而楚月安自己亦是忙得不可开交,不仅要照律日日上值,还时不时被顾丞相派人叫出去敲打一番,同时,楚三小姐的身份毕竟摆在那里,城内世家们的聚会都推脱不开,季玉心便跟着他一道忙碌,把白家庶子和楚三小姐关系甚密的表象演了个十足十。
这还别提他有时要抽空去一趟白家,接着算准了陆景辞造访的日子,提前请白佩兰入府,再由季玉心为两人创造条件牵红线,陆景辞当时脸色吓人,直言“柏舟若是不喜本宫,倒也不必推这些庸脂俗粉到我面前,佩兰姑娘好自为之”,吓得季玉心差点没接上话,还是楚月安先上前将白佩兰请离。
但太子本就看他不顺眼,更何况京中的风言风语愈盛,见了他更是心生厌烦,有时动辄便要冷言冷语,乃至无端下令责罚一番。
曾有某次,他下值回到府中,林彻恰好轮值门口,见是楚月安,特意提醒了一句太子殿下正在府中造访,楚月安不得已在外头的铺子里待着避风头,而这一待就是天近擦黑,才等到陆景辞出来。
有家无处回,这便是了。
今日难得借母亲得一喘息,楚月安心中无奈,感叹了句:
娘亲啊,要是您当时咬咬牙对外说我是男子,现在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麻烦事了?
也罢,现在想这些也是无用功,楚月安内心摇摇头,抬眼,落在对面的吕柚宁身上,小柚子注意到他视线,也看向他,楚月安朝她露出个柔和的笑,接着移开目光,看向身边的二哥。
楚暮河本阖着眼闭目养神,感知到视线睁眼,却先正对上被楚月安引导看向他的吕柚宁,微一怔愣,嘴上却先下意识关怀道:
“怎么了阿宁?可是坐车坐得不舒服?”
吕柚宁见他盯着自己,眨眨眼,小脸发红,摇头,声音软软:“没、没有,二哥哥继续睡吧。”
涂夫人原也闭着眼,神色倦倦,此时闻声起来,拿手臂捅捅吕柚宁腰窝:
“你也是大姑娘了,明年就要嫁给咱们家暮河,扭扭捏捏成何体统?”
吕柚宁一张脸更红了些:“娘!”
楚暮河饶是男子也有些经受不住涂夫人的豪爽,摸摸鼻尖,也有些不好意思:“夫人。。。。。。”
涂夫人略有些不赞同,摇摇头:“你们这些少年人啊。。。。。。有心意就该明明白白说给人家听,知道没有?不然,晚了你就知道什么是追悔莫及了。”
他俩本就被涂夫人有意安排着面对面,本来一个闭着眼一个垂着头,互有心事,此时像是被人忽然捅破了窗户纸,都别开脸不敢看对方,一个脸侧发烫,一个耳垂通红。
楚月安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点头附和一句:
“夫人说得对,有心意就该和对方说出来,二哥怎么这点道理也不懂?”
喜欢多简单一事,像他,想说就说了,说完还能欣赏一番顾丞相满脸惊讶不可置信的神态,何乐而不为?
楚暮河难得没回怼他,抿着唇一言不发用力点了点头,不知是真记住了还是敷衍他,楚月安心里乐不可支。
岂料,吃瓜人反成被瓜人,见楚月安附和,涂夫人神色一振,身体前倾,一双眼攫住他:
“月安哪。”
楚月安:。。。不好!
涂夫人没给他跑的机会,将门虎女之威仍在,伸手一抓,牢牢按住他手背:
“夫人我没什么大的志向,就盼望着咱家阿宁和暮河圆圆满满的,还有你也早日给自己找个好归宿,我看那位年少有为的顾丞相不是个差的,你们俩年岁相仿还有共同话题,来,月安你悄悄和夫人我说说,你究竟是什么想法呀?”
楚月安打了个哈哈:“这。。。夫人真是关心则乱,二哥还没嫁、啊不是,还没娶呢,您说我着什么急是不是。。。。。。”
涂夫人一掌拍在他掌心:“就是呀!你不急,夫人我急啊!正巧今日咱们去看你娘亲,你要是早早确定,绮霜她泉下有知,心里不也安心些?月安,你就想想。。。。。。”
楚月安:好无奈,好崩溃,好想哭。
好在,几人叙话的功夫,车轮滚滚,终于到了南君山脚下,一听到车夫在外头叫唤,楚月安立马拿手按住涂夫人手背,温和而不失礼貌打断:
“夫人,咱们到了,先下车再说,先下车再说。”
祈福事大,涂夫人无法,只好最后多念叨两句,由着一边憋笑一边偷瞄楚月安的楚暮河扶下车,后者被楚月安狠狠瞪了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