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府里主子来休息自娱的小宅修在庄内东边的望台上,村野之地,同都统府怎么都比不了的,还不如宁茸在家的院子一半大,也没有正经院墙,就是平平整整的场地上,用潇湘竹排的丈高篱笆围了一个小院子,院内铺得青石板,不算厨厕等,共有正房抱厦总共七间大小房子,院内也种些竹梅等物,嵌了几颗像模像样的假山石,同竹梅相衬,摆的雅些,院子也是修建的小而雅的。
到院内,秦炎才让茸茸从马车下来。
秦彪早跳下车,先进了屋内,宁茸跟着。
两个庄头见把人送到了,也就告退,各自回家。
此处不比都统府,一则主人不常来,二则没那个条件人力,便没修地龙,屋内多用火盆铜炉,秦彪坐在堂上软袱炕沿儿上,脚下就是一个火盆,宁茸坐下在表弟那头歪着,见他立刻把泥靴蹬了,地上东一只,西一只,嘴里直骂:“去他娘的,什么破路!没一个有眼力见儿的,也不给爷脚下铺个毯子,好好的靴子,糟践了。”
又冲外头喊:“哪个死在外头,给老子端盆热汤来,弄香点儿,老子要泡脚!”
携芳正要去厨房吩咐烧水,听见赶忙答应:“知道了,舅少爷,就来!”
将袜子都脱了扔了,光脚翘在火盆边烤,还嫌弃说:“恶心死了。”
将他脚底板一看:“呵,脏活累活都是我的,你倒一路干净的跟新的似的。”
宁茸只抿嘴笑,也不理他,秦彪吩咐门外的护军道:“路上我们说要喝梨汤,如今你且去找那师傅,切记,人家年纪大了,不要人来,你们在旁边守着那老倌儿做好带回来便可,走时多给些银钱,道麻烦人家,态度必要好些。”
门外人应了,去了。
宁茸今天见了一天他做事,笑夸他:“你这在外头不是好好的么,说话办事儿人模人样的,怎么在家那么凶,恶成那样。”
“你怎么两个人换着来呢,人前一个,人后一个。”
秦彪想“这傻子”,笑他:“你懂个屁!咱们这样儿人家,父母会教的,都是这样儿,凡这样方能立足,你还得学呢,日后我慢慢教你。”
说完又想起来,趴到耳边悄悄说:“这会子快睡了,你把那……那叫爱妹的叫来,叫他服侍我们睡觉,可好?”
宁茸一撇嘴:“你又不跟我睡,你的睡处在后边儿,再说,我不急着上床呢,我还等着喝梨汤呢。”
说话间,秦炎也把车马家兵安排好了进来。
“你若想跟人家玩儿,你自去找他好了,一路上念叨多少回了。”
“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
“日后,若是有什么……别怪我。”秦彪含糊,笑的贱兮兮的。
宁茸无所谓:“随你便,只一条,跟人家玩儿就好好玩儿,别欺负人,再在我眼皮底下像对小妩姐姐似的那么糟践人,我还打你。”
“不,那是对别人,凡我看上的,我疼她还来不及。”笑哼哼一声儿,又带点儿傻似的说:“我……我会负责任的。”
弄得宁茸倒摸不着头脑,一块儿玩儿负什么责任?
见秦炎站到他们身边了,虽说同这人处久了,打他也不还手,折磨他也不吭声,他也没傻到那份上,大概知道了他像是在对自己感到愧疚,在讨好弥补自己,就像以前哥哥对自己做了心虚的事儿似的,不过他俩的表现不一样,哥哥是涎皮赖脸,他倒跟个木头、石头似的,木头讨好人时都是硬的,弯不下腰,石头要往人怀里滚时,砸的也吐血,实在消受不了,心里那股子恨怕总是膈应着,冷声冷气道:“你来做什么?”
秦炎没说话。
携芳手脚麻利,快快把洗脚水烧好了,调了香汤在铜盆里,进来伺候了舅少爷把脚洗了,又给重换了舒服的棉袜皂靴,秦彪终于惬意,屁股一拍,出门去了。
见秦彪确切走了,秦炎才吩咐携芳他们:“伺候公子安歇罢,晚上将门窗锁好,小心炉灰灯火。”
门里门外一众人答应了,他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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