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堂上来,只恭恭敬敬地向下位坐的胡嬷嬷行了一礼,故作不认识,反正秦彪小孩儿家家,家里也都绝了官场,再说,他是姓宁的老师,不是我姓秦的老师,谁怕他!更不怕犯他!只道:“呦!往日咱这家门可有这么热闹?如今我姑父是发达了,谁都肯上门!”
秦炎跟锄绿他们都是跟着的,秦炎就在下头坐着,给胡嬷嬷倒了杯热茶端过去,他听这话倒是没什么表情,就是宁茸身后立的锄绿差点儿憋不住,堂里站着的轻红一等众人也是极力忍着。
这宁老大人第二回气的拍桌子瞪眼睛:“你们!你们家里还有王法吗!这像是个官家府邸!”
愤愤指着一屋子众人,吹胡子瞪眼:“奴才做主事!猴儿称霸王!一屋子都养些什么牛鬼蛇神!”
说一句砸一下桌,下人给上的两盏普洱柑茶都晃盖子:“你敢叫别人登你的门,这是何等的!混账规矩!!”
秦彪在下面坐下,小子上茶,他就悄悄的噙茶。
一屋里人都不说话,就听这宁老大人发脾气。
这宁老大人也知道人家是给他暗脸子,更是气得不轻,好歹想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叫秦彪这两下子一对比,只觉得这茸哥儿倒还算乖巧,就叫小子拿上东西来,是一件孝衣,道:“我知道,家里是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可怎么说,你也是姓了宁,如今你芝哥哥去了,你祖母又病的重,咱们宁家到头来,还不是得靠你爹、靠你,你爹是久在沙场的人,杀气戾气不免重些,可茸哥儿,你要懂事儿!要听劝!我朝最重孝道,难道真放任你爹爹同家里这么闹下去?对两家都不好!听说前时候,你祖母亲自来府门口来请你你都不见?还在孝期,就让家里这些妖怪撺掇着去楼子里找姐儿!还同别人争起来!你如今还狂的有世家公子的样儿吗?你眼里还有长辈?日后仕途官场,谁敢同你这样无亲无法的人打交道……”
宁茸听他一口气说了一箩筐的指责规矩,心下不免烦了,却跟着秦炎久了,不免学了几招,只看着那孝衣哇哇大哭:“娘啊!娘!你死的好惨呐!”
腾地从座位上起来跪到宁老大人脚下,捉住袖子抹鼻涕眼泪,大哭道:“小爷爷!您到我娘坟上去看过没有!这样冷的时候!她一个人在那里躺着!好惨呐!您来送孝衣!孝衣?这要让我难受的死掉啊!我给别人去戴孝!那我娘呢!我娘死的时候谁给她戴孝!那时候……我在哪儿呢!小爷爷?您怎么不早来啊!您怎么……怎么现在才来啊!”
只是捉些袖子哭,更过分还抱住腰,鼻涕眼泪都抹到衣料子上。
把堂下的胡嬷嬷也惹起来,也跟着哭了,轻红赶忙递帕子,也是跟着哭,锄绿她们女儿家,一见主子们都哭了,也跟着哭,都拿手绢子拭泪。
一时,堂上哭声一片。
把宁老大人憋得脸色乌青,心想,这是哭给谁听呢?是哭给我听!人家孤主寡仆,又一老一小,没事都是我欺负人,别说哭得这样,传出去也扯不清,他本就不是很想管这些家务俗事,不过是大嫂子把已故的哥哥抬出来,他不把人带回去,不好交差,只好把人从地上携起来,后头小子给递了帕子,他就给哭得眼睛红红的孩子擦眼泪,其实一见了,心里也喜欢,不过是他天生脸寒,一辈子教上训下,改不了口气,这下却只好把语调降平,劝道:“孩子,我知道,你心里委屈。”
“这样,如今也不要你去披麻戴孝,只是你祖母想你想得狠,她哭着求我来,你心里若有气,快快的去看望了她便走,谁也不能把你绑在那里不是?”
“她是风烛残年的老人了,你难道真的忍心叫她最后几年,走都走的不安心……”
胡嬷嬷在下头只是给使眼色,叫千万别去。
宁茸心里知道,不等这宁老大人说完,只是抱着腰哭,过分时,直接滚到了怀里,哭着喊着只叫娘,又说他娘死的惨,没有人去看望,又抽噎着只说:“我不敢……不敢……爹爹不叫我去,小爷爷,要不……还是等爹爹回来,我问了他,您再来叫我罢……”
“您说我不孝,孝顺父亲也是孝,祖母也是孝,祖母和爹爹又闹成了这样,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又难得嚎啕大哭,直说:“您……您别逼我了……”
他本就因为荷花的事伤心,在家中憋闷,也不用装,一起都发出来,一时哭得从人腿上滚下去,眼看着为难的哭得要晕过去,锄绿忙就抢上来扶,也哭个不住,又去揉心口,又去掐他们公子的人中,直说:“可怎么好!可怎么好!老爷把我们公子疼到命根子上!”当着堂中众人只大声哭道:“要我们公子有个什么好歹!我们老爷是要杀人的呀!!”
胡嬷嬷也叫轻红哭着扶上来,直趴到宁茸背上哭道:“尽心尽意养了这么久,好容易才好些!”
“我管不了了,管不了!人家有祖母,他祖母要他的命,都来要我们茸哥儿的命!我管不了了,我不如即刻去死的好,省的他这样碎我的心肝!”
说着,又要撞墙!
把个宁老大人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尽卷到这胡搅蛮缠里,一句都说不及,赶着去扶这个,这个要哭晕,去拦那个,那个要撞墙。
一老一小,缠人的很。
秦彪、秦炎只来象征性的拉上一拉,小子丫鬟们都哭个不住,都说:“老爷回来,定要我们的命了!”
这宁老大人还怎么说话,晕死的,寻死的,哪里有他说话的空?
又听他们说擒云回来要杀人,方才一见他腰上的夜明珠,身上的打扮,就知道擒云把这孩子是疼到命上了,人人可望不可及的御赐之物镶了腰带,府中至宝都聚于一人身上,就是要一见时就要别人知道,这孩子是他的心肝,同御赐之物一样不可损毁损伤,否则绝不轻饶!
劝也劝不住,哄也哄不好,事没办成,反惹得一身骚,只好先借辞走了。
少不得回去劝劝大嫂子,别在执着于这家了,人家是把心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