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丽听着虹猫将苏远山研制控心蛊的始末,以及苏白薇多年来被迫以血饲蛊的苦楚一一说清。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她心上,震得她神魂剧颤。
她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双膝一软,跌坐在凳子上,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发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往日明亮生辉的眸子,此刻只剩一片空白,茫然望向前方,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寸寸碎裂。
“赤练狗贼!”大奔勃然大怒,额角青筋暴起,一拳狠狠砸在桌上,震得茶盏哐当作响,“老子非把他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不可!”
就在这时,蓝兔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带来苏白薇愿以心头精血为引,施展秘术为跳跳续命的决定。
屋内霎时一静。短暂的沉默后,才有人声再度响起。
“太好了!”大奔喜上眉梢,几乎要跳起来,“天无绝人之路!跳跳有救了!”他下意识想伸手搂住身旁的莎丽,可指尖刚碰到她衣袖,便瞥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满腔欢喜顿时堵在喉间。他烫着似的缩回手,讪讪地挠了挠头,强压下冲动,咧开的嘴角也慢慢垮了下来。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屋内落针可闻。许久,莎丽涣散的目光才重新聚焦,眼底满是惊涛骇浪。她声音嘶哑,喃喃低语:“我竟然……我竟然……”每个字都灼痛难当。她伸手撑住桌沿,指节根根泛白,这才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
又过了许久,她眼中翻涌的混乱、痛苦与滔天悔恨,渐渐沉淀。她霍然转身,一言不发就要朝外冲。
“莎丽,”虹猫起身拦住她,“你要去哪里?”
“我去找她!”莎丽双手紧握成拳,微微发颤,指甲掐入掌心,“是我错了!我竟那样伤了她……这笔债,我现在就去还!”
蓝兔急忙上前一步,温声劝道:“莎丽,我懂你的心情。只是他们此刻应当正在运功调息,不便打扰。”
“无妨,”莎丽脚步未停,脊背挺得笔直,“我就在她房外等她回来。一天、两天,还是三天……不论多久,我都等。”
不等蓝兔再劝,她已径直转身,快步消失在门外。
烛影摇曳,映亮了跳跳房中两张苍白而专注的脸。
苏白薇与跳跳在榻上相对盘坐,双掌相抵。两股内力自掌心缓缓渡入,彼此交融,本该温和顺畅的循环此刻却艰涩无比。苏白薇的气息左冲右突,屡屡偏离经脉常轨。
她眉心紧锁,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唇色褪得发白,正苦苦抵抗着内力反噬。
跳跳的情形同样糟糕。重伤未愈,强行运功已极为吃力,此刻还须分神导引,压制她躁动紊乱的内息,更是雪上加霜。汗水沿着他清削的脸颊滑落,没入衣领,每将一股失控的内力勉强拉回,身上旧伤便如再度撕裂,痛彻骨髓。他却始终紧咬牙关,未泄出一声呻吟,只有绷紧的下颌线,泄露他此刻承受的煎熬。
终于,一个周天运行完毕。内力缓缓收回丹田,两人几乎是同时泄了力。
苏白薇身子一软,眼前骤然发黑,向一旁倒去。
预想中的撞击并未发生——她落入一个僵硬而及时的怀抱。就在她栽倒的瞬间,跳跳猛地探臂,强忍伤口撕裂的剧痛,堪堪将她揽住。可这突如其来的冲撞重重砸在他的伤处,疼得他眼前一黑,呼吸骤止,搂着她的手臂不住地颤抖,眉心死死拧在一起。
苏白薇在他怀中稍缓过神,便挣扎着撑起身,脱开他的怀抱。她抬起头,正对上那双仍未散尽痛意的眼睛。
苏白薇声音微弱,话音里带着愧疚:“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跳跳迅速垂下眼帘,掩去眸底波动,再抬眼时已神色平静,只声音比往常更低哑了些:“不碍事。”
他强忍着阵阵钻心的疼痛,动作带上几分迟缓,仔细为她垫好身后的软枕与薄被:“先躺下歇歇。”他的目光落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微微蹙眉,“今日为何心神如此不稳?内力屡番走岔。上一回合练这‘同息归元诀’,尚在血祭之前,那时并非如此。”见她疲惫地合上眼,眸中闪过一缕忧色,语气放得更缓,“出什么事了?”
“许是想着母蛊将破……”她的声音轻飘,恍若梦呓,“这十二年的枷锁,眼看就要解开了……一时心绪激荡,难以自持。”
“到时,你便自由了。”跳跳凝视着她的脸。
苏白薇的眼睫颤了颤,指尖蜷进掌心。
跳跳的视线定格在她颊边那道红痕:“你脸上的伤……”
“不小心叫树枝划了一下,不碍事。”苏白薇侧过脸去,避开了他的目光。话音起初有些急,却又被她刻意压得轻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