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醒了?”
苏白薇缓缓敛息,睁开双眼。她目光掠过门口的虹猫与蓝兔,眸中情绪已被妥帖收起,唯余一片沉静,深不见底。
“多谢看顾。”
“不必言谢。”虹猫合上门,视线扫过榻上仍昏睡的跳跳,声音压低,“苏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苏白薇最后望了跳跳一眼,轻轻颔首。
蓝兔扶着苏白薇,三人悄步移至诊室。晨光透过窗棂,在弥漫的药香中投下斑驳光影。
未等虹猫开口,苏白薇已轻声问道:“是要问昨日练功反噬之事?”
虹猫与蓝兔对视一眼,神色凝重:“是。”
她唇角牵起一丝苦笑,眼中淌出几分疲惫:“你们昨日猜得不错,正是如此。”
“苏姑娘,”蓝兔声音恳切,“天无绝人之路,或许……我们还能找到两全之法。”
“两全?”苏白薇轻轻摇头,笑容中带着涩然,“逆天改命,从无侥幸。欲得什么,必偿什么,这才是天道。”她沉默片刻,再抬头时,眸中是温柔的决绝,“我想好了。将我余生寿数,分他一半。若能与他共度三十年,也足够了。”
虹猫与蓝兔闻言,俱是一怔。
片刻沉寂后,虹猫踏前一步,声音沉稳:“若此术可行,我的二十年,给他。”
苏白薇心头一震,蓦然抬眼望向他。
未等她开口,蓝兔眸光清亮,语气同样坚决:“我的二十年,也给他。”
苏白薇怔怔地望着他们,唇瓣轻颤,最终化作一抹苦笑:“不可……万万不可。”她连连摇头,眸中浮起深深的痛色,“你们难道不知他是怎样一个人?若教他知道自己活着的代价是你们的寿数,以他那般骄傲又重情的性子,余生每一刻都将在愧疚煎熬中度过,这比杀了他还要残忍。”
蓝兔急道:“我们可以设法瞒住他,从长计议……”
“瞒不住的。”苏白薇打断她,笑容里带着一丝凄然,“他那样聪明,又在阴谋诡谲中浸染多年,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这个秘密,我们守不住。”
虹猫眉头紧锁,劝道:“活下去才是根本。唯有先活着,日后才有时日慢慢开解。”
苏白薇缓缓摇头,目光投向虚空,仿佛又看见那双熟悉的眼眸。“昨日,我对他说,若易地而处,他定然也会做出与我一样的选择。”她的声音轻了下来,越来越柔和,“他应了……可我感受到的并非妥协,而是他对我选择的尊重与理解。这些,正是他这辈子最渴望、也最珍视的东西。”
她收回视线,望向虹猫和蓝兔,眸中水雾氤氲:“所以,即便痛彻心扉,眼睁睁看我赴死,他也会逼自己陪我演完这场戏。只因为这是我的选择。而我同样深知,若他知晓真相,所要承受的痛苦,将远胜他自己赴死百倍。”
“你们所认为的‘为他好’,未必真是他想要的‘好’。”她的语气温柔,其间还带着一丝自嘲,“就像从前的我,一意孤行,从未问过他是否愿意背负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尽数压下,“此事,不必再谈。我会如他尊重我一般,尊重他的意愿。即便前方是死路,我也会陪他走到底。”
虹猫的手在身侧默默握紧,最终无力地松开。蓝兔唇瓣微动,终究将未出口的劝解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
晨光透过窗纸,静静投下斑驳光影,将三人沉默的身影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