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元音慢吞吞道:“番薯,腌菜还有米粥。”
章景暄嗯了一声,也拿起木箸用膳,期间也没再说话。
薛元音低头搅动着汤碗里的米粒,没等来他有什么异样的反应,她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失落。
不过,他往常并不会在早膳之前,明知故问地说“今日早膳吃什么”。
因为这是低头看一眼就能知晓的事情。
薛元音率先用完早膳,起身把碗筷丢入灶屋碗池,转身回了屋子。
阖门时,似乎能听到那人在用早膳的声音。
……
傍晚,院子里落了一只木机蜻蜓。
这是薛元音先前传出去的一只,豫王殿下给她回信了。
薛元音收了木机蜻蜓,环顾院子,寻找安全的地点拆信。
屋子里是绝对不行的,正房里屋和西厢房都有一扇窗子正对着院子,糊了层纸,晚上睡觉还好,瞧不清什么,但白日里阳光一照,身影会映在纸上,一眼就能察觉到她在拆信。
薛元音默然几秒,径直走进茅厕的甬道。
她忽然明白章景暄为何一有信就进这里看了,此处确实是个绝对安全的地点。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把信藏在袖中,扭头就看到章景暄跟着她走了进来。
薛元音眉梢一挑,道:“章大公子还有看人小解的爱好?”
章景暄看了她几秒,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薛元音轻哼一声,允许他偷摸看信,不允许她看吗?
等他离开,她将信拆了出来,打开细细看了一遍。
信上说,圣上早已回宫了,现下已经知晓泉阳县利润有异以及西羌人出没的事情。
大抵是圣上有意隐瞒,豫王殿下并不知晓太多细节,大多还是从她信中听说的。并且对她下了命令,一旦有消息就及时向外面告知。
薛元音神情淡淡地收了信和蜻蜓,走出来一看,章景暄居然在茅厕外面等着。
她给他让开一条进去的道,没想到章景暄并不打算出恭,而是目光落在她身上。
片刻后,章景暄主动开口道:“你将消息都告知豫王殿下了?”
薛元音啊了一声,试图茫然地装傻。
章景暄平静地道:“我不打算探听你们之间互通了什么消息。我只是想知道,你都告知他了吗?”
薛元音看了他一会,慢慢地说:“就像你会告诉太子殿下一样,你说了什么,我也说了什么。”
她不明白章景暄问这一句有什么意义。
她与他,各奉其主,立场相对,告知消息不是理所当然么。
章景暄垂下眼,没再说什么。
薛元音绕过他,打算想个办法把信处理掉。
章景暄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她惊讶地扭过头,对上他一双沉静却又暗压汹涌的眼睛。薛元音微微一怔,心头蓦地快了几秒。
她略略定神,问道:“你有话想对我说?”
章景暄眉头往下压了压。
其实他知晓他不该说,但此话早已在他心中盘桓甚久,让他日思夜思,已然成了心病。他终于决定顺心本心,看着她乌黑清亮的眼眸,轻声道:
“豫王出色为真,但心狠手辣亦是真。支持他的势力,于他而言并非是活人活物,而是棋盘上的棋子,好用即留,无用即废。一切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他实现自己的私愿,逐鹿中原,扩张版图。若你当真仔细去了解他的过去,你会发现他那些毫不犹豫牺牲人命的手段。”
薛元音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听到最后打断他,问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章景暄缓声道:“我想说的是,豫王殿下心性不正,手段阴损,并非明君。”
薛元音冷了一张脸,用力甩掉他的手,道:“你对我说这些,是不是有些为时过晚了?你是在让我退出豫王党,选择太子殿下吗?你在痴人说梦吗?”
她甚至心里生出一抹暴躁自厌的情绪,豫王党是她想选就选、她想退就退的吗?薛家早已被绑在豫王的船上,做了太多利益一致的事情,此番站队数年前就已经形成,根基已深,早已形成一体,分也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