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现在的形势一团糟——比如那具被烧死的、疑似邵祁的尸体,比如母亲村里的那些失踪的人,比如山林中在岩石里埋下炸弹的凶手,比如双胞胎的父母为什么双双坠落悬崖,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用作人为地震装置的黑箱。
而这些阴谋之侧,一切安宁祥和。
平关山救援已到尾声。灾区重建,并不在他们的工作份额里。
谢林川猜,沈局长顶上的那个人之所以请他过来参与救援,也许只是为了借他的手查出这些黑箱。
可谢林川有这样的一种预感:他觉得,在平关山救援过后,自己还会在这座城市停留很长一段时间。
车行过市中心,林林总总的商铺不断在视野中穿行而过。谢林川回过神,突然开口。
“停一下。”
男人松开安全带,对司机道:“不好意思,我去买点东西。”
*
平关山总局位于城市中心,距离山区,大概车行需要半个小时。
要下车的时候,毛正义甚至还没怎么醒,陈默倒是醒了,不过他本身也不需要睡。
他大概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即使谢林川一直难以理解,为什么不是人的人反而更喜欢装人。
开车的师傅是警队一直负责押运的司机,地震发生后,警队大部分人员都被派去了灾区支援,谢林川给他有过几面之缘,知道他姓李。
谢林川靠车门下意识摸烟,浓密的睫毛抬了抬,盯着警局门口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眯了眯眼。
后座两个人都没动,就看他们队长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普通烟盒,推出一支递给李师傅。
“能麻烦掉头么?”谢林川非常诚恳:“回医院。”
李师傅愣了愣:“啊?”
串着银链的中跟皮靴与平关山总局门口死气沉沉的柏油地面格格不入,此时随着主人的步伐飞速踏步过来,发出哒哒的响声。
这声音很熟悉,没睡醒的白猫疑惑地往车外望去。
还没等谢林川开口说话,车窗就被人敲响。一个涂着红唇的黑色长卷发的女人靠在副驾驶的门上,敲车窗的那一刻,顺手把墨镜往下移了一点。
谢林川扶额,有那么一瞬间不想回头:“……蓝其。”
蓝其把眼镜推回鼻梁上,上下打量他一眼,非常嫌弃道:“好久不见,你怎么越来越老土了?”
谢林川拧了拧鼻梁,发愁地说:“你不要告诉我,历城叫我来找他,其实是因为你。”
“当然是因为我。”蓝其笑了笑:“我替我爸来给灾区捐款,顺便看看还需要什么。刘阿姨说你也在——那我当然要来找你啦。”
“我求你了,别说的那么恶心行么?”谢林川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默不作声地把手伸向车窗遥控器:“您继续考察,注意安全,回去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等下!”蓝其眼疾手快的把住他的车窗,眼尖道:“那是什么?新手机?你买手机干什么?你换手机号为什么不告诉我?”
毛正义疑惑探头:“老大,你买手机了?”
“没坏。”谢林川咬了咬牙,要是蓝其不是个姑娘,他估计现在已经把她丢出去了:“给别人买的……你管的着么?”
“谢林川!”蓝其尖叫:“你谈恋爱了?”
“行,你再大声点,”谢林川怒:“你怎么不去大街上喊?”
车行去人民医院。蓝小姐趾高气昂得翘着二郎腿坐在副驾驶后座,神清气爽。谢林川则黑着一张脸,靠着椅背,一脸的生无可恋。
毛正义死命往陈默身上凑,他的头发全都竖起来了,陈默再次往车门的地方靠了半步,他把窗户锁死了,以防毛正义下一秒就要变回原形跳出车窗。
一路上蓝其都在问关于木生的事,她虽然撬不开谢林川的嘴,但总有办法让毛正义和陈默开口。
鉴于陈默不会说话,所以准确的说,她是总有办法让毛正义开口。
毛正义是只正统的成年公猫,他平生最害怕的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和穿高跟鞋的女人,对于他来说,自小在临川长大的蓝其两者都占——虽然今天她只是穿了半高跟,但对毛正义来说,本质上都是同一种东西。
他讨厌尖锐的东西,讨厌有人尖叫,讨厌血。
木生的事是历城告诉她的,她也是为了木生而来。
当年的大学失踪案非常有名,蓝其将木生的名字打进搜索栏,自然而然地在新闻上看到了当年那件事。
“谢林川,”蓝其皱了皱眉头,声音难得带了些试探:“木生……哥哥,他真的又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