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刀初试,一石三鸟夜色如墨,将整个北凉王府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徐锋的庭院里,却依旧灯火通明。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用一根小木棍,拨弄着面前炭盆里烧得通红的银炭。裴南苇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为他斟满一杯温酒。“禄球儿还没来?”徐锋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回公子,褚将军已经在门外候着了。”青鸟的身影从暗处浮现,恭敬地回答。“让他进来吧,磨磨蹭蹭的,耽误本公子睡觉。”徐锋扔掉木棍,拍了拍手。很快,褚禄山那庞大的身躯便挤进了院门。他来到徐锋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直接跪了下去。“禄山,参见三公子。”徐锋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把玩着温热的酒杯。“听说,你最近搞了点新东西?”褚禄山心头一跳,肥硕的身体伏得更低了。“禄山不敢,都是为了王爷,为了北凉!”“行了,别在我面前表忠心。”徐锋将酒杯放下,发出“嗒”的一声轻响。“我问你,是刀,就得见血。你的刀,磨好了吗?”褚禄山猛地抬头,满面红光。“回三公子!随时可以为王爷披荆斩棘!”“是吗?”徐锋站起身,踱了两步,走到院中的一颗桂花树下。他状似无意地说道:“前两天,我大哥不是给了你一份名单吗?处理得怎么样了?”褚禄山立刻回答:“回三公子,名单上的人,大部分已经处理妥当,还有几个位置关键,正在寻找合适时机,保证不影响军务。”“嗯,我大哥就是心善,做事总要考虑周全。”徐锋摘下一片桂花叶,在指尖捻动。“可惜啊,他想得再周全,也总有漏网之鱼。”他的动作一顿。“我今天整理我娘旧物的时候,闻到一股子劣质熏香的味道,特别冲鼻。让我想起一个人。”“军需处,有个叫卫韬的都尉。以前就喜欢用这种产自离阳京城的破烂玩意儿。十几年了,也不知道这毛病改了没有。”“我记得,他负责的是咱们新换防区‘犬牙交错’地带的军备输送吧?那地方,可是咱们北凉防线最重要的一颗钉子。”说完,徐锋便不再言语,只是将那片被碾碎的桂花叶,随手弹掉。褚禄山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卫韬!军需处都尉!负责犬牙交错地带的军备!用离阳京城的熏香!这些信息串联在一起,答案呼之欲出!这是一个隐藏了十几年的大谍子!而且,这个人的职位,比新王给出的名单上任何一个人都高!也更致命!三公子这是在给自己下达第一份,真正属于“暗王”的指令!“三公子!”褚禄山重重叩首,地面发出闷响。“禄山明白了!此獠不死,禄山寝食难安!请三公子放心,天亮之前,北凉再无卫韬此人!”徐锋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什么卫韬李韬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吵到本公子休息了。滚吧。”“是!”褚禄山如蒙大赦,肥硕的身躯爆发出不相称的敏捷,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庭院。……北凉边境,一座废弃的堡垒之内。数十名身穿黑衣,脸上带着恶鬼面具的人,静静地站立在黑暗中,一动不动。褚禄山站在他们面前,脸上是狂热与狰狞。“血浮屠,听令!”“你们的第一份祭品,来了!”“军需处都尉,卫韬!离阳的走狗!他今夜子时,会在城西的‘醉春风’酒楼,与联络人交接情报!”“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潜入、刺杀、伪装!”“我要他,和他那个联络人,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得干干净净!不能留下任何指向王府的线索!”“听明白了吗!”“为王爷!”数十人齐声低吼,那不是人的咆哮,而是野兽的嘶鸣。下一刻,这数十道身影,便化作鬼魅,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茫茫夜色之中。……天还未亮。三份内容截然不同的报告,被送到了北凉王府的三个主人手中。褚禄山看着手中的密报,激动得全身肥肉都在颤抖。【目标卫韬,及其联络人,已清除。伪装成醉酒失足,坠楼身亡。现场所有痕迹,包括二人身上的伤口,均符合失足特征。缴获情报一份,未送出。】完美!这简直是魔鬼般的执行力!他立刻赶往徐骁的书房。徐骁刚刚晨练完毕,他接过褚禄山递上的,那份缴获的情报,只看了一眼。上面记录的,正是犬牙交错地带最新的兵力部署和防务漏洞。若是送出去,后果不堪设想。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禄球儿,干得不错。”徐骁将情报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做事,就要这样果断。手脚,也要干净。”得到老王爷的肯定,褚禄山激动得热泪盈眶,更加坚信自己走在一条光荣而正确的道路上!而另一边,新王徐凤年的书房。他听着北凉谍报首领“听潮亭”亭主的汇报。“……昨夜,我方人员在城西发现离阳谍子卫韬的踪迹,当机立断,予以清除。此人隐藏极深,若非亭中供奉偶然察觉,险些酿成大祸。”徐凤年松了口气,随即又问了一句。“现场如何?”亭主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有些惨烈。卫韬及其同伙,似乎是醉酒后从酒楼三楼失足坠下,摔得面目全非,筋骨寸断。”徐凤年默然。他为拔除钉子而庆幸,却也为那份报告中描述的“惨烈”感到一阵生理上的不适。他开始意识到,成为北凉王,不仅仅是坐在王座上发号施令。还要习惯这种,隐藏在平静水面之下的血腥。听潮湖畔。徐锋正将一把鱼食,撒入湖中,引得锦鲤争相抢夺。青鸟在他身后,低声汇报着一切。“……褚将军对您愈发敬畏,坚信血浮屠是王爷的意志。”“大公子那边,认为是听潮亭的功劳,虽有不忍,但也接受了结果。”“老王爷,夸了褚将军。”“很好。”徐锋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拿过裴南苇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一箭三雕。刀,试过了,很锋利。执刀人,也更听话了。未来的“圣主”,也开始上他为王的第一课:习惯酷烈。一切,都在他的剧本里。“一颗钉子拔掉了,虽然能让北凉安稳一时,但终究是治标不治本。”徐锋遥遥望着湖对岸的听潮亭,轻声开口。“想要让离阳那条老龙真正感到痛,就得去他最富庶,也最糜烂的肚皮上,狠狠地划上一刀。”他的手指,在面前的空气中,轻轻划过一道弧线,仿佛在勾勒着一张无形的地图。“青鸟,传我的话。”“让‘黄沙’动起来。”“告诉江南道的那些世家门阀,尤其是那个最跳的,上阴学宫背后的陆家。”“就说,北凉王府三公子,不日将南下‘游学’。”“请他们,备好厚礼,等着我。”:()北凉世子?我让徐凤年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