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德帝让他在东宫闭门思过一个月,这期间他不用上朝,不用帮着批奏折,也不用去明政殿议政。
旁人都以为东宫失势,他这个太子定是每日恐惧焦虑,但实际上祁衍惬意得很,只恨老皇帝不能再多罚他一个月。
当然,在东宫躲清闲这一个月,他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闭门养伤的第三日,祁衍和卫辑在书房里密谈了半个时辰。
没过几日,卫辑犯错被调离东宫,连禁军中的职位也丢了。听说他每日在公主府里饮酒作乐,让长公主颇为不满,为此与驸马每日争吵。京中许多人看他的笑话,嘲讽他这个昔日的天之骄子竟然变成了一滩烂泥。
卫辑的自暴自弃令长公主颜面尽失,终于对这个养子失望,于是进宫求了成德帝,将卫辑贬到平洲,做一个毫无前途的守备。
作为太子最为倚重的左膀右臂,卫辑的倒下无疑令人更加坚信,成德帝动了废太子的心思。
与此同时,禁军统领薛怀年突然坠马受伤,成德帝准其在府中休养,至于禁军统领一职,便由安远侯崔靖暂代。
崔靖一直是保皇一派,他接任禁军统领看似没什么问题,但稍微了解局势的朝臣都知晓,崔靖近日与荣王往来甚密,怕是早已暗中站队荣王了。
有了崔靖的支持,荣王更是今非昔比,许多朝臣也纷纷在他身上押注,更显得东宫势单力孤,处于一片风雨飘摇之中。
荣王最近意气风发,身为荣王妃的江婉沁自然跟着水涨船高,按理说皇子大婚后是要在宫外开府的,但成德帝没有旨意,自然没人敢提这事。
是以大婚后荣王夫妇二人依旧住在宫里,江太后还时不时地让江婉沁去建章宫陪伴她,入宫请安的命妇们见此纷纷向江婉沁示好,谁还记得宫里还有一位太子妃。
江婉沁因此志得意满,一想到之前在阮卿那里受到的屈辱,她就恨得夜不能寐,发誓要加倍还回去。
如今太子触怒龙颜,被罚禁足东宫,她觉得报仇的时机已然到了。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怎么报复,江太后就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她是太子妃,太子只要一日没有被废,她依旧是后宫之主,何况皇帝还把凤印交给她掌管。”
江婉沁心里颇不服气,却又不敢反驳江太后的话,只能暂且忍下,等哪日寻到机会再找阮卿算账。
而让她欣喜的是,这个时机很快就到了。
一月后,祁衍的禁足刚一解除,成德帝便派人传召他去太极殿。
这次来传口谕的不是徐公公,也不是他的干儿子小福子,而是一个很面生的太监。
阮卿看着这太监脸上阴恻恻的笑容,顿时心生警惕。她不放心地抓住祁衍的袖子,指尖轻轻颤抖,祁衍反握住她的手,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
他看向太监的目光冷得似要凝结成冰,太监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连忙低下头去。
祁衍转头看向阮卿,面上寒意已经完全消失,目光里含着一丝眷恋和不舍。
老皇帝突然召见他前去,恐怕会是一件麻烦事。
也不知道这一去,要多久才能再看到她,之前那一个月,他几乎从不让阮卿离开他的视线,不管她在做什么,他都要厚着脸皮黏上去,恨不得跟她长在一起,变成两条彼此缠绕的枝蔓。
或许是那样的日子太让人满足,此时的他更是不愿跟她分开一日,甚至是一个时辰,他心里都会生出一种难捱的焦躁。
但他却不得不去。
面对阮卿担忧的目光,他只能说:“我去去就回。”然后不敢再多看她一眼,生怕自己对上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眼眸,心底就会生出犹豫,从而再也迈不动步子。
未来一段日子,他的卿卿只怕要受些委屈了。
祁衍的一颗心煎熬无比,直至来到太极殿外,他依然摆不出一个好脸色。
徐公公开口请他进去:“陛下已经等了好一会儿,太子殿下请吧。”
祁衍冷着脸往里走,他刚一走进,大殿的门立刻被关上了,徐公公守在殿外,没有陪他一起进来。
“又在打什么算盘?”祁衍冷声嗤笑,并未停顿,快步走向内殿。
内殿里,成德帝呼吸平稳的躺在榻上,似乎正在熟睡。祁衍刻意加重脚步声,直至走到近前,他依旧没察觉。
有些不对劲。
祁衍上前一步,仔细查看成德帝的状态,见他气色如常,没什么虚弱的表现,转而又去摸他的脉搏。
谁知这一摸,老皇帝直接醒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的力气出奇的大。
祁衍微微一愣,看向成德帝,与那双饱含深意的目光对上,他不禁心底发凉。
“你……”祁衍几乎瞬间就猜到了成德帝的打算,但他的反应还是慢了一步,只见成德帝猛地坐起来,朝外大喊一声:“来人,快护驾,太子意图行刺朕,简直大逆不道!”
喊出这一句的同时,他还不忘记死死地抓住祁衍的手腕,祁衍又惊又怒,忍得都快吐血了,才勉强压制住怒火,没有将成德帝的手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