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望去,只见裴虎那帮人正聚在山脚下,遥遥地望着他,似乎已经放弃了追击。
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将强敌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快意,瞬间涌上心头。
他站在高处,山风吹拂着他散乱的头发,脸上沾染的血迹,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妖异。
他看着气急败坏的裴虎,嘴角勾起极尽嘲讽的弧度。
随即缓缓地,对着山下的裴虎,竖起了中指。
做完这个动作,他懒得去看裴虎的反应,转身便没入更深的山林中,只留给对方一个孤傲的背影。
“啊啊啊啊啊!”
裴虎的理智,瞬间被点燃,发出一道如同野兽般的咆哮,手中的鬼头刀猛地挥出,狠狠的劈在旁边一棵合抱粗的大树上。
“咔嚓!”
巨树应声而断,轰然倒塌,惊起无数飞鸟。
“小杂种!老子裴虎在此立誓!不将你抽筋扒皮,挫骨扬灰,誓不为人!”
怨毒的嘶吼,在空旷的山谷间,久久回荡不散。
山风呜咽,卷起腐叶,在林间打着旋。
苏慕言在幽暗的林中穿行,源于血脉的奇异感应,如同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奔向母亲所在的方向。
终于,在一片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看到了那两道身影。
马库斯如一尊黑铁哨兵,警惕地守在一旁。
而他的母亲,正蜷缩在一棵古树的根部,双臂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去,瘦削的背影在斜阳的余晖中,透着无尽的孤寂与破碎。
看到儿子平安归来,唐诗音空洞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一丝活气。
她踉跄着站起身,想要迎上去,可脚步却虚浮得厉害,险些摔倒。
马库斯眼疾手快,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可他的手还未触及,唐诗音便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缩去,眼中满是戒备。
苏慕言将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幽深的弧度。
他没有立刻上前,而是算准了距离,在离母亲还有十余步时,脚下忽然踉跄,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噗通!”
他重重地摔倒在地,发出痛苦的闷哼,随即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将身前的落叶染成触目惊心的殷红。
“言儿!”
突如其来的一幕,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击碎了唐诗音刚刚凝聚起来的神采。
她发出一道凄厉的尖叫,也顾不上对马库斯的恐惧,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将儿子瘫软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
“言儿!你怎么了?你别吓娘啊!”
她的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泪水决堤般涌出,冲刷着脸上的污垢,也冲刷着她千疮百孔的心。
苏慕言靠在母亲柔软的怀中,感受着她身体的战栗,闻着她身上独有的体香,脸上却露出痛苦不堪的神情。
他的呼吸变得微弱,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嘴唇甚至泛起一层不祥的青紫。
“咳…咳咳……”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更多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染红了母亲破烂的衣襟。
“裴虎…那老狗…刀上有毒…”他断断续续地说道,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断气。
“毒?!”唐诗音闻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她慌乱地撕开儿子的衣衫,只见那些狰狞的伤口,此刻竟都泛着一层诡异的黑气,正不断地向血肉深处蔓延。
“怎么办…怎么办…”唐诗音彻底乱了方寸,抱着儿子冰冷的身体,无助地哭喊着。
她想到了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