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川的父母都在省城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工作,而且都是各自科室的主治医师。
楚天青犹豫了片刻,没联系纪明川,而是先拨通了王老师的电话,把大致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王老师柔声安抚她:“别急,先做一个深呼吸,吸气,心里默数四秒,好,再憋住,再数四秒,现在,慢慢呼气,数六下,怎么样,状态有没有好一点?楚天青,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稳住自己的情绪。”
王老师竟然知道这个焦虑症常用的呼吸调节法,又称“446呼吸法”。
在王老师的引导下,楚天青做了几个深呼吸。她的心跳似乎变慢了一些,右手依旧握着手机,左手把床单掐紧了。
王老师停顿了几秒,又继续说:“你马上就要去参加全国竞赛物理决赛了,不管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太激动,不要影响自己的状态,好吗?楚天青,听见老师的话了吗?”
楚天青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嗯……”
王老师的语气更温和了:“你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你爸妈,还有你外婆,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在附院也有熟人,等会儿我帮你问一问。有时候,家属忙着做检查、排队、缴费,根本顾不上看手机……你先别自己吓自己,好不好?”
楚天青咬了咬唇,还是忍不住说:“可是……王老师,我真的很担心……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心里有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好像是第六感……”
“没有可是,”王老师的态度更加坚定,“你现在是学校重点保护对象,只要能把你的水平正常发挥出来,拿金牌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也能入选国家集训队,你百分之百能上清北,奖学金也足够你用了。你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要慌张,相信自己,好吗?”
王老师甚至鼓励她:“有什么事,都和老师说,老师会帮你解决。”
楚天青在恍惚中回想起来,自己曾在文印室里听见钱老师议论王老师,据说,王老师的丈夫和她离婚了,她的儿子留在了澳大利亚,多年来一直没回国。
王老师干脆搬进了学校的教师宿舍,把全部的心力都投入到教学上。
此时此刻,王老师与楚天青,不过隔着一栋楼的距离。
王老师又问:“要不要我现在过来看看你?五分钟就到。”
“不用了,谢谢,谢谢王老师,”楚天青连忙回答,“我……我有点困了。”
“困了好,困了就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这一句话,王老师说得很轻柔,像是妈妈在嘱咐女儿。
楚天青听着王老师的声音,渐渐放松下来。挂断电话后,她疲惫之极,脑海里一片空白,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次日一早,楚天青洗了个热水澡,刚从卫生间出来,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她又接到了王老师的电话。
王老师说:“我托熟人打听过了,你妈妈确实是住院了,情况还算稳定,住院部现在床位紧张,你妈妈只能住在急诊室,你爸爸在现场陪护。再过一会儿,他们应该能联系上你。”
听见这话,楚天青心头一颤,继而鼻尖一酸,眼眶里涨满了热意。她嗓音哽咽道:“谢谢您,王老师……真的谢谢您……”
“没事,”王老师提醒她,“你今天就要出发去上海了,吃好早饭,带好行李,别着凉,也别分心。”
挂断电话后,楚天青靠在衣柜上,深吸了一口气。
郑相宜才刚起床。她坐在床上,低头看着她。
“你家里……没事吧?”郑相宜小声问,“你来得及吗?要不要我去给你买早饭?”
楚天青连忙摇头:“不用了,真的没事。”
她走向阳台,把昨晚收拾好的行李箱拖了进来。这个行李箱是学校发给她的纪念品,箱体是浅蓝色的,外观崭新,正面印着省立一中的校徽,反面是省立一中的校训“博学慎思,修身明德”。
“哎,你准备好了吗?”顾思安忽然凑了过来,把一个帆布袋塞到楚天青手里。
原来刚才顾思安在柜子里翻找半天,就是在准备这个袋子。
楚天青看见了,那袋子里装着一盒巧克力、两瓶矿泉水、两盒曲奇饼干,以及橘子和香蕉。
“你带上吧,”顾思安搂过她的肩膀,“你好像没准备零食,你要去上海考试,路上要是饿了怎么办?我妈说,进考场前,吃一块巧克力还能提神呢。”
楚天青怔了怔,接过帆布袋,又伸手抱住了顾思安:“谢谢你。”
“不用谢,”顾思安拍了拍她的后背,“加油啊,我还等着你去参加国际奥赛,给我们学校拿块金牌回来。”
“可是……”楚天青低声说,“我们学校已经有好几年没人去过国际奥赛的赛场了。”
“听说好多年前,有一位学姐,”郑相宜在床上接话,“在所有国际比赛中,无论团体赛,还是个人赛,她都拿了金奖。”
顾思安撇了撇嘴:“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要看楚天青怎么创造记录。”
楚天青心里还惦记着父母,嘴上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她拖着行李箱,走到了寝室门口。
她要在七点之前赶去教学楼集合,搭乘学校安排的校车,前往上海,在上海参加接下来的全国决赛。
这也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出门远行。
上海,全球最繁华的大城市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