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明白了。
无法言喻的寒意在心底深处爆炸,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控制不住地微微发起抖来。
方棠往方继兰怀里缩了缩。
直到这时,她才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在打颤。
“妈妈这样……有多久了?”
方继兰哽咽道:“你晕倒之后就一直这样。”
茶台上的热水已经烧好,方继红给自己泡了杯茶,但没有喝。
又起身走到厨房。
以往家里都是陈耀先负责做饭,方棠偶尔帮他打打下手,方继红根本没怎么进过厨房。
好在她没有动什么东西,只是安静站在那里,像是在寻找什么。
过了几分钟,方继红从厨房出来,回到卧室继续睡下。
方继兰又跟方棠交代了两句,也回屋子里继续睡。
只剩方棠睡不着了。
她坐到方继红刚才的位置上,慢慢喝着她泡的茶。
翌日清晨天还没有亮透,一如前几日,雾蒙蒙的,叫人分不出晴天还是雨天。
不到五点几人就陆续醒了,方棠提前点了外卖,茶叶蛋、豆浆、烧卖,摆了半张餐桌,盯着方继红喝了杯豆浆才作罢。
今天是陈耀先的追悼会。
从联系殡仪馆到筹备仪式,方继宗大包大揽、忙前忙后,一个环节都没让她
们母女插手。
因此,当方棠看到陈耀先身上寿衣的时候有些恍惚。
谁给爸爸换的衣服?又是谁给他擦的脸?
他疼不疼?
方继宗趁着追悼会还没开始,一把拉住方继兰的手腕,将她扯到角落里。
这个点儿来的人也不多,方继宗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塞进方继兰手心。
“感觉姐不对劲儿就赶紧给她喂两颗,别再闹出什么事了。”
方继兰瞥了一眼葫芦状的瓷瓶,点点头,将其收进上衣口袋里,又问:“家里情况怎么样?”
“说了,昨天晚上才说的。”方继宗摇摇头:“方辰辰说爸看着还好,妈哭得厉害。”
方继兰心里盘算须臾,凑到方继宗耳边低语:“一会儿推进去的时候,你……你就说妈来电话了,让姐出去接,别让她看见。”
“不行,你别给我搞这个。”方继宗当即拒绝:“我感觉甜甜状态还行,你别瞎操心了。”
会场座钟敲响了六点钟的报时铃声。
最先抵达的宾客是陈耀先的几位同事,有几人前两天才见过,跟方棠家住一个小区。
几位即将退休或已经退休的老师默契地分散开来,有在入口处登记宾客名录的,有轻声引导安排座位的。
他们悄然从母女手里接过这场追悼会。
方棠搀扶着方继红,一批批的人来,一批批的人走。
朋友、同学、同事,还有他教过的学生。
低低的哭泣声回荡在会场内,方棠觉得胸口是说不出的堵。
遗体被推走火化时,方继红又昏了过去,把方继宗魂儿都快吓没了。
方继兰又是掐人中又是喂葡萄糖,才把人给弄醒,之后方继红被扶到车里休息,方继兰被留下照看她。
方棠则和方继宗一起,跟着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到了火化炉外间。
“那个……”方继宗欲言又止,张了张嘴又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