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薄暮,傅宅西侧小径深隐,镜房内只掛一盏昏黄宫灯,映得满室影重纱乱。
傅怀瑾站于门前,静静望着那被搁在正中的铜镜。镜面清润,映着夜色、灯影,与他眉眼间压抑的沉静。
他回想方才昭寧自沉府归来时的模样;神色虽无异,手却握得发白,指节藏着寒意。
她什么都没说,只将那页帐册递给他,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我还是晚了一步……她早有准备。」
他原以为,她只是去取图,不会捲入太深。却不知,她早已在局中行险,甚至独自去验那页帐册的真偽。
怀瑾指尖捏紧那页纸,纸边微捲,是被细汗浸过的痕跡。
他知她怕、她急、她心痛;却仍咬牙将事做完,甚至一言未提危险。
这样的她,教他心疼得几乎难以自持。
脚步声渐近。
门被推开时,他转身望去,昭寧踏进镜房,眼神静静掠过四周,终在他身上停住。
她像是终于从沉府那场独行中脱身,卸下层层心防,望着他,声音微颤又轻得几不可闻:「我……可以靠一下你吗?」
他走近两步,低声问:「累吗?」
昭寧先是摇头,片刻后又轻轻点了头,像自己都理不清。她嗓音低低的,像落在夜里的风:「身子是倦的……可心更乱,怎也静不下来。」
她垂眸望着那面铜镜,镜中倒映出她眉心微蹙,唇色泛白,显出藏不住的疲惫与……惊惶未消。
怀瑾将她手心握住,发现她仍是冷的,掌心一丝温意都无。
「昭寧,别一个人扛着。」他声音低而
,片刻后,他轻声道:「哭吧。」
她摇了摇头,泪水悄悄落下,声音却轻得像呢喃:「我没哭……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声音颤着,带着几不可闻的自责与痛楚:「她是我妹妹。若她真与罗府同谋……那这局,从我嫁入傅家那日起,就设好了。」
「她让我做这场交易的新娘,又引我亲手翻出沉家的旧帐……她不是单要我受罪,而是要我一步步怀疑所有信仰;父亲的清白、妹妹的情谊,甚至整个沉府的根基。」
说到最后,她喉间几近哑声。
怀瑾心头一紧,眼中闪过疼惜,伸手将她拥入怀中,语气低而温柔:「别再一个人撑着了,够了,你已做得很好。馀下的风雨,有我。」
她靠在他胸前,像终于被谁接住,身体缓缓放松,眼泪却止不住。
「为什么她要这样……我做错了什么?」
怀瑾轻抚她后背,手势极轻,像哄小孩一样,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不是你做错,是他们贪心。」
他将她引至镜前坐下,伸手替她解开发簪,将那一头鬓发散开。
她睫羽一动,微微偏头看他。
「让我看看你,不是为了审视,而是让你记得」
他握住她的手,引她一起望向镜中。
「这张脸,是你自己,不是谁的影子。」
她怔了怔,像被这句话触动了什么。
镜中之人,双眼仍湿,唇角微抖,却也因光影映照,显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坚韧。
「你可以哭,可以恨,也可以不信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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