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逊道:“士成啊!”
朱士成闻言立马起身,站在一边微微躬身,恭声道:“东家。”他的目光有点恐惧,因为他害怕是自己做的活儿有了什么问题,卖主给退回来了。
这种事,在寸木堂是时有发生的,有些时候,是活儿確实是瑕疵,也有时候是卖主故意刁难找茬儿。不论哪一种,做活儿的人都会被处罚。
王逊看出了朱士成的不自在,笑道:“別那么紧绷著。我是想让你参加这届永寧寺的选拔考核。怎么样?有没有信心?”
朱士成闻言一愣。“参加考核?!”
不独他发愣,作坊內的眾匠人心头都颇为不解。朱士成的活计在他们中间,的確是算好的,但距离参加考核,还是有些距离的。
而且就算真的要找人,参加永寧寺的选拔考核,不考虑姜大师的情况下,在他们这批人里头,朱士成也不是最好的。
“东家,你是说让我参加永寧寺的选拔考核吗?”朱士成有些不太確定地问道。
王逊道:“怎么?对自己的技艺没有信心吗?我仔细观察过,你做的活儿不错,还是有可能通过考核的。”
朱士成此时已经忍不住心头狂喜。他其实对於技艺颇为痴迷,要不然也不可能二十岁出头,就能在寸木堂站稳脚跟。
他自然知道,他的水准跟那个老木匠还有另一位石匠师傅有点差距,但有时候又不免觉得彼此是各有千秋,更何况,那两位都上了年纪呢。
一个人但凡痴迷於某种技艺,而且又长期钻研,都会失之傲慢。所以,才有个词叫做文人相轻。除非是极大的差距,难以罔顾,比如姜大师。
朱士成压下了心头的悸动,道:“东家,那姜大师呢?有姜大师在,哪里轮得到我呢?”
王逊道:“姜大师,不是我寸木堂的人。他只是在这呆一段时间,再过个把月就会离开的。”
朱士成道:“哦,这样啊。”
王逊道:“怎么?士成,你不愿意去?”
朱士成道:“这说哪里话呢?东家栽培我,士成怎会不识抬举呢?!”
参加一次考核,费的银钱可是不少。能参加就有机会,一旦通过,那以后就是宗门的匠人。怎么也比窝在这个小作坊里强得多。
王逊道:“那就好。这一个月不派你单子。好好准备考核。爭取给我减三年赋税。”
朱士成道:“东家放心。士成一定奋力一搏!”
王逊点了点头,將盖了寸木堂印章的推举函递给了朱士成,说道:“这是推举函。你去你们朱家宗祠,跟族长拿了族谱。带著族谱和推举函到官府去报名。”
王逊说著又摸出一小包银子,压在推荐函上,一齐给了朱士成,说道:“这是在官府那报名所要上交的银钱。还有一些盈余,给你们族长买些礼物。”
朱士成感恩地接过,眼眶有些泛红。他家道中落,父母早亡,想要跟族长拿族谱,也得族长愿意理他才行。
东家正是想到了这一层,才有这个交代。
朱士成顿时心头涌起一股暖流,拿著推荐函和那包银钱,哽咽道:“多谢东家。”
王逊道:“去吧。官府开放报名时间只有三日。早办好,早安心。”
“嗯。”朱士成答应著,抹了把眼角的泪痕,向王逊鞠躬后,便出了作坊。
一眾匠人都伸头目送著朱士成离开,只有段融整个过程中,一直在鼓捣著手中的木雕,连头不曾抬过。
朱士成走后,王逊轻咳了一声。
那些愣神的匠人们才回过神来,开始做起了手里的活计。
王逊隨即便走出了作坊,他走过段融身侧时,两人的目光短暂交匯,心照不宣地各自沉默。
王逊走后,作坊內便炸了锅了。
一个中年胖匠人探头,道:“老秦啊,你说朱士成那小子,真能通过考核?恕我眼拙,我怎么觉得差点火候呢?”
这老秦说的就是那个瘦高的老木匠,他闻言冷哼了一声,道:“別在背后嚼舌头。是你懂?还是东家懂?”他说著,用下巴点了点在那头埋头做活儿的段融。
那中年胖匠人会意,隨即闭了口。
老秦扭头看向身后朱士成那个的空位处,心里不免冷哼了一声。在他看来,朱士成绝无可能通过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