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融在太一门几乎已经无所不知了,但此物他也是第一次见。
那悬浮在院子上空的,竟是一叶扁舟,並不甚大,此时悬浮空中,微微晃动,宛如在宦海沉浮一般,其舟身篆刻著密密麻麻的古奥符文,此刻,那符文之上金光流转,竟將那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小舟,映照得如同神物一般。
段融虽然第一次见,但他却知道此乃是符器。
无论符器也好,符阵也好,只有元婴境的修士可以炼製,而且颇耗费心神法力,况且材料也不是一般之物。
故而,太一门中,绝不会使用符器来载人。那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但是,法相宗显然就有这样的手笔。
怪不得这法相宗能数万年来,占据富庶的雍州,而且雄踞西域,此底蕴之深,只从眼前这金光闪闪的慈航舟就可见一斑了。
忽然,那慈航舟一面的金光,陡然溃散一片。从溃散的金光里,两道身影跳了下来。
那两人也都是穿著月白僧袍的和尚,他们与那老僧及另一个和尚,彼此见礼后,便依次抓起段融他们,跳入了金光浮动的慈航舟內。
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只站著那老僧和小沙弥。那一老一少,一齐双手合十一礼。隨后慈航舟,便金光闪动,飞向远天。
段融坐在慈航舟的某处角落。此舟甚小,他们这么多人坐在其上,已经颇为拥挤了。
有三位身穿月白僧袍的和尚,一人手持阵幡,两人手持阵尺,驾驭著这慈航舟。
金光浮动中,段融能隱隱感觉到,那金光中瀰漫著一种超越法则之力的奥秘,那是只有元婴境修士才能窥探的东西。
这慈航舟速度並不算快,段融感觉似乎也就跟云翎狂鹰差不多而已。
慈航舟化为一道金光,在云层间穿梭,很快,便將西都府在视野里变成了巴掌大小的地方,不一会儿就不可辨识了。
西都府再往西,不远就是玉门关。
玉门关再往西,就是西域,遍地黄沙,也称莫贺延磧。
“是玉门关到了。”有一人在舟上,向下眺望,说道。
段融闻言,扭头望下去,只见一座黄土砌城的关隘,孤零零地在那里。
一阵风过,黄沙漫天,扬起的沙土几乎漫过了那关隘的城墙,宛如黄雾。
“春风不度玉门关……”不知谁吟了一句。
慈航舟化为一道金光,过了玉门关,冲入了茫茫的戈壁滩。
云层消失,满眼都是望不到头的黄沙。
进了莫贺延磧,不必再避讳行人,因为没有人能活著走出莫贺延磧,漫天黄沙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慈航舟开始飞得低了一些。
段融坐在那里,低头能看到下面戈壁滩上那些起伏的沙丘。
忽然下面一阵风起,黄沙捲起,慈航舟在黄沙瀰漫中穿行,舟身金光浮动,那些黄沙压根进不来。
段融看到不远处的一座沙丘被大风吹飞了一层层的黄沙,竟露出一座石塔来,那石塔旁还坐著一具白骨。
见了那白骨,那位身穿月白僧袍的和尚,忽然起身,双手合十一礼,口中默默念著什么,少顷后才又重新坐下,自语道:“又是一位苦修而死的同门前辈。”
段融闻言心头震惊,他还以为那具白骨,是迷路的行人,但听那和尚所说,竟是一位修行人,而且是苦修而死。
难道法相宗的修行,竟这般激烈吗?
茫茫无尽的沙漠,看久了人的眼睛就开始发疼……
不知过了多久,夕阳已经出现了。
在如血的残阳將一层红纱覆盖著整个沙漠时,沙漠就展现出了它悽美而神秘的一面。
而就在这片如血的残红中,忽然在黄沙的中央,出现了一处绿洲,宛如一座城一般。
远远望去,城中还有一泓清泉,正映照夕阳的赤红波光,宛如琥珀色的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