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定舟想了想,点头:“有道理。”他在陈府小住多年,知道陈家的规矩,女儿们都要学着些理家手段,包括如何倒腾置办铺子地产。陈妙之也是个中好手,在凉城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也在情理之中。如此一想,他便又按下疑虑,继续打马跟随。
等又过了一阵,看到那辆马车突然掉头回来,他又是一愣,才想问怎么七妹妹回了头,却看见不远处陈妙之正盈盈立在那里,朝自己张望。
袁定舟大喜过望,打马加速而去:“七妹妹!”
陈妙之一见他,立时变色,哆哆嗦嗦就要上颜问桃马背:“颜姐姐,快带我走,袁家的人追来了!”
颜问桃打眼一望,见是两个毫无根基的普通人,倒是没有立即动身:“不急,先看看怎么回事。他要是敢直接动手抢你,保管揍得他哭爹喊娘。”
陈妙之只觉此刻和颜问桃说不通,又去拽甘禹和的缰绳,哪知甘禹和居然和颜问桃一样的说法:“师妹莫慌,总得先问问他们拿人的道理。要是他们说不出个一二来,再先礼后兵,也是一样的。”
陈妙之还想再劝,袁定舟已奔至面前。
他倏得一拉缰绳,马蹄就停在陈妙之三尺开外,嗖得跳下马来,一个箭步就跃至她面前,鼻尖几乎要碰着鼻尖。
袁定舟一时情难自禁,竟忘乎所以地伸出手,一把紧紧抓住了陈妙之冰凉的双手,不由分说地按在了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上。两滴泪珠,一顺儿从他那对含情目里流淌下来:“可算是找着你了。”
颜问桃在马上大声咳嗽了一声,握着马鞭的手指向袁定舟:“喂,那小子,说话归说话,不许动手动脚。”
袁定舟此时才反应过来,像是被烫到一般,慌忙松开了陈妙之的手。又略略后退了半步,侧过脸去,不敢再看她,耳根连同脖颈都迅速漫上一层羞赧的红晕,语无伦次地解释:“对不住,七妹妹,是我一时……”
西庭此时也已赶到,他一眼瞧见了陈妙之,心下之震惊,比在场所有人都有过之而不及:真没想到不过是信口开河,居然就这样真的瞎猫碰是了死耗子?
等他再看见陈妙之身旁那两个壮硕魁梧的江湖人,面色微微一沉,快步下马,走到少主人身边:“少爷,既然见到了七姑娘,就好生说说话吧。”这陈七姑娘倒颇有几分手段,不知在哪里笼络了如此好手跟随,平日里倒真小瞧了她。
袁定舟慌忙以袖拭泪,努力定了定心神,复又看向陈妙之,含情脉脉说道:“七妹妹,我找得你好苦,好在苍天有眼,终是让我寻到了你。你不知道,那日听见你跳崖殉节,我真是五内俱焚,恨不得随你一道去了。”
陈妙之无奈,冲他盈盈一福:“袁郎,如今我名节已失,再也做不了你的新妇了。望袁郎你能重觅良人。你我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袁定舟听闻,如遭雷击:“七妹妹,你在说什么?咱们自小一道长大,彼此许心,怎能因为些许小事就退婚?”
此言一出,颜问桃等人倒高看了他一眼,不禁开口:“说得好!男儿大丈夫,就该不离不弃。”
袁定舟本对这异常魁梧的女子有一二分嫌弃,可对方说了这话,正中他的心坎,不由对其有了些许好感:“多谢这位……总之,多谢仗义执言。”
陈妙之倒有些尴尬,不知如何与这位未婚夫解释种种,只道:“如今我已从陈家出走,不再是陈府大小姐。一介孤女,是做不了袁氏的冢妇的。”
袁定舟定定看了她许久,才郑重说道:“七妹妹,你放心。我懂得,家里的事,我自会去和父母分说,不劳你费心。”
见他如此,颜问桃有心成人之美,又插嘴道:“我们要带妙儿妹妹回花山派,你这小子,若是有心,就随我们一道回去。”
“颜姐姐!”陈妙之急了,如若被袁定舟知道了她如今的处所,等同于陈袁两家都知道了,此事未免过于鲁莽了。
颜问桃倒不以为意:“师妹别怕,有我和禹和看着他,料他不敢乱来。你们说话归说话,他要是再敢动手动脚,哪只手碰的你,就剁了他哪只手。”
此番简直是鸡同鸭讲,陈妙之叹息,还想再分说一二,可袁定舟已迫不及待点头:“我知道,只与妹妹说话,绝不行孟浪之事。”
“好嘞,”颜问桃喜笑颜颜,“那咱们就别在这官道上喝风吃土了。上马,先回花山派再说。”
“诶,等等……”陈妙之还想要再做最后的挣扎,颜问桃已经弯腰一捞,把她和香浮都捞到了马背上,马鞭一响,载着她们往凉城而去。
袁定舟见了,也随即上马,追着他们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