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离从床榻上扯来一张薄毯,覆盖在他身上:“下去更衣,然后尽快回来,除此之外哪也不准去。”
他僵硬点头,用薄毯裹紧全身,扶着烧痛的喉颈,踉跄爬起来,向她一道鞠躬,磕磕绊绊地退离。
待灵符闪毕,云弥回到寝殿,手肘骤然撑在几案上,左眼又开始莫名阵痛。
他披回锦衣时双手已颤得不行,眼前昏花视野令其几番错系衣带,那些亡魂又在耳边嘲笑他:
“哟!兔公子连穿衣都看不清了,还怎么找回去鬼神身边的路呢?”
有暗影伏在他肩头,直往云弥脸侧吹冷气:“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哪敢回去呀!”
“先前鬼神不杀你,是不想与你争斗起来惊扰冕城,如今她身份已经暴露,若知道你业障频发,且食人之欲不能控制,必定立马剖你双手,将其中指骨一颗一颗挑出来。”
……
云弥一张灵符向肩侧甩去,当即有鬼魂被燃符灼烧得尖声嘶叫,其他恶魂纷纷躲避。
他抓握眼框吼道:“一群多舌之徒,不想死就都给我闭嘴!”
恶魂本是静了片刻,陡然“咯咯”笑起来:“你不让我们说话,可以,那我们便折磨你眼睛,来听听你的哭喊吧!”
话音未落,无数怨气在云弥捂眼的指缝间穿进穿出,像无数银针,挑碎眼球血肉,试图将它扎得稀碎。
云弥从起先低低痛吟,到扯破床前纱幕,最终身体蜷在榻下玉阶处,弓起背脊发出幽幽哀哭。
“你们都从我身体里出去,出去!”
他锤响地面,掌心烫伤处血渍横流,立马又两手将左侧眼皮撑到极限,指头往里面掏啊掏,发出翻搅血肉的闷声。
“别再挣扎了,给我们吃婴孩嫩肉,就考虑暂且放过你。”
“不可能!我绝无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既然你不让我们吃他,那就只好吃你咯!”
恶灵放肆大笑于脑海回荡,云弥抱紧从界离房间裹出来的毯子,浑身开始出现被尖牙撕咬的痕迹,一点又一点,污血渗出衣面,像绽放的朵朵赤色腊梅。
“停下来……”他嗓音嚎到嘶哑:“停下来,我让你们吃还不行吗?”
“终于开窍,早点妥协不就免受皮肉之苦嘛。”
他颤颤颔首,朝门外呼唤:“来人,把孩子带上来!”
半刻,殿门被推开一条缝隙,不似人为,恰似风动,云弥撑着床榻勉强起身,朝殿前跌跌撞撞而去:“没长耳朵吗?把你们藏起的婴孩给我带出来!”
待门扇大敞,映入眼帘却是黑压压的无数冕城兵将。
行者被兵士所缚,艰难摇头看向自己,旁侧净凌斯怀抱襁褓里的孩子,肃立千军之中。
“兔公子,”他率先发话:“山民失踪的幼孩怎会被你关押在暗室之内?”
“杀了他!杀了他……”
恶灵闻见婴孩气息,已经迫不及待要铲除一切障碍,直直扑往前方。
趁它们目标转移,云弥才得以稳住身形,他左眼血肉模糊,面上神情阴鸷,勾起了染血的嘴角,迅速甩出一道灵符,拖着耀眼玄火尾迹,猛然攻向净凌斯。
净凌斯即刻取剑,剑斩霜雪,抵御恶灵来袭的同时,竟被云弥利用闪身符纸盗走婴孩,他向前欲追,岂料又一道符纸飞来,将他与恶灵囚困在一起,恶灵难缠令其一时不能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