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燥乏味?”
原来不知不觉间,这句话已经被说出声。
道真轻轻地重复着他的话。
他数十年来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觉得哪里有不对,因此他开口问道,“即便是和我一起,也不好吗?”
就像他们小时候在将军府一样。
他给宋琢玉当伴读,当掩护,当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他们还可以像从前那样偷偷溜出去玩。他会在夏日的午后静静地等着,等着宋琢玉拿着木剑从窗户里跳进来,或者是从门后,从任何一个意料不到的地方探出脑袋。
兴奋又激动的朝他招手,“道真,哈哈哈,今天天气真好,让我们一起去劫富济贫吧!”
一切都没有变化,不是吗?
只不过地点换成了空相寺而已。
道真这般想着,那双浅若琉璃的眼睛也这般期待的望过来,“琢玉,你不喜欢空相寺吗?”届时,他们又可以一起去后山摘野菜打猎了。
“啊?喜欢是喜欢,可是我一点也不想出家啊!”
回应他的,是青年抓着头发欲哭无泪的声音,“我辛辛苦苦了大半辈子,就是为了享福的。若是就此滴酒不沾,远离美色,那这漫长的人生,岂不是半点乐趣也全无了?”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当牛做马的累死,好不容易得此重活的机遇,这些都是他该得的。
对面,道真的眼眸却黯淡下来。
是了,宋家二公子爱的,理应是鲜衣华服,玉食珍羞。对方能短暂的忍住玩闹之心,留在山上陪他小住,已是因着年少情谊,不想看他这位好友太过孤单。
可宋琢玉能耐住一时脾性,难不成还能忍耐一辈子吗?
空相寺到底清苦了些,留不住喜好繁华热闹的二公子。道真望着香炉里袅袅升起的烟雾,头一次觉得心底空寂,“琢玉。。。。。。”
他想开口唤一声那人的名字,都口中涩然。
宋琢玉浑然不知他变化不停的心事,兀自抱着头来回踱步,须臾又苦着一张俊脸凑上来,“道真啊,你可得帮帮我才是!就没有别的办法能够破解掉这批命,又不用戒色的吗?”
这些玄乎的东西,他虽不想去深信,可既然惠善大师临行前特意留了话,那便是需要注意的。
于是便见这皮相甚好的青年亲昵地靠过来,一手搭在那白发和尚的肩膀上,一边笑盈盈的看着人,拖着调子请求道,“道真小师傅。。。。。。。”
那唤人的语气,跟调情似的。
道真被他那一眼看得心烦意乱,抖掉他的手,眸子里罕见的泛着一丝冷意,“你就这么贪恋俗世欲望?”
“什么叫贪恋?”宋琢玉叫冤似的喊了起来,“食色性也。再说了,我这么英俊潇洒,这么大方多金,不趁着年轻多跟美人们风流几场,简直都浪费了这身皮囊!”
他这般得意洋洋,偏生那张春色含情的脸又让人说不出半分反驳的话语。
道真盯着他看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冷哼一声,低斥道,“都怪薛家那个经常带你去那些脏乱之处,把你都给教坏了。”
“啊?怎么又扯到薛成碧身上去了?”宋琢玉哈哈大笑起来,简直乐弯了腰,“他要是听见你这么说,指不定要觉得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薛成碧和道真,虽都是他的幼时至交,偏生却都看彼此不顺眼。
唔,约莫是宋琢玉平时的形象太过乖觉。
以至于一个觉得对方假正经,把宋二养得可怜兮兮跟个苦行僧似的;另一个却觉得对方满身邪气,尽撺掇着宋琢玉学些不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