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薇妮娅这一夜睡得极其不安稳。
仿佛沉在浑浊的水底,总感觉有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冰冷又专注,让她挣扎着想醒却又无法彻底挣脱梦境。
直到被一个模糊而压抑的噩梦惊扰,她才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睫颤动,意识艰难地浮出水面。
首先感知到的不是视觉,而是嗅觉,一丝若有似无、铁锈般鲜明的血腥味,混杂在房间里熟悉的馨香中,显得格外突兀和刺鼻。
几乎是本能地,朦胧的睡意还未散尽,莱薇妮娅含糊地嘟囔出声:“……糯米?”
环抱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在她怀里响起,纠正道:“是伊路米。”
莱薇妮娅困倦地眨了眨眼,思绪像是裹了一层厚厚的浆糊。
她慢半拍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视线好不容易聚焦在近在咫尺的弟弟脸上。
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光,她看清了,伊路米白皙的脸颊上蹭着几点已经发暗的红褐色污迹。
“唔……”她反应迟钝地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脸,眉头皱起,语气里带着刚醒来的沙哑和嫌弃,“你脸上的血……哪里来的?好脏……”
“希望蚊子没有咬我。”
她顿了顿,把自己逗笑了,清醒不少。
“唉,算了……正好有理由让妈妈给我换套新床单了。”
毕竟伊路米变态的人设早就深深印刻在她的认知里,所以醒来看到他身上沾染的血污,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嘻~,她真机智,马上就要有新床单了。
然而,这丝微不足道的窃喜如同阳光下的泡沫,几秒后,毫无预兆地破灭。
她的视线无意间从伊路米脸上移开,落到了床边的地毯上——
……
莱薇妮娅的呼吸刹那间窒住了。
那里,浅淡的紫罗兰色地毯上,有一团不成形的、破碎的白色毛团。
暗红色的、几乎发黑的血液晕开了一大片,浸透了纯白的绒毛,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血腥与内脏破裂后特有的微臭。
最刺目的是糯米的头颅,被行凶者故意割下,调整位置对准床边摆放好,那双曾经清澈如红宝石的眼睛,此刻空洞地睁着,就那样无声地、凝固地“看”了莱薇妮娅一整晚。
“糯……米……?”
莱薇妮娅的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声音轻得像呓语,又带着无法置信的颤音。
她像是被烫到一样,无法相信地收回视线,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那惨状灼伤。
突如其来的现实给予她强烈的冲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下一秒,她像是要验证什么,一把掀开了盖在身上的洁白柔软的蓬松被褥。
被子底下,她原本睡觉的位置附近,床单上赫然印着几片已经干涸发硬的暗红色血迹,形状不规则,边缘晕染开来。
而那血污的源头,正来自安静躺在她身旁、脸上还沾着血点的伊路米。
温暖的被窝曾经像是一个安全的茧,此刻却变成了掩盖残酷真相的柔软皮囊。
而她竟与凶手共眠了一夜。
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体内的血液好似被冻结,惺忪的睡眼被愤怒唤醒,燃起了熊熊烈火。
“咚”的一声,默默观察姐姐反应的伊路米被踹下了床。
“唔……”
“早上好,姐姐。”
伊路米从地上爬了起来,心平气和地向莱薇妮娅问好。
“还敢挑衅我?!”
莱薇妮娅像个炮弹一样冲下床,随后一把揪住他染上糯米血液的衣襟,怒不可揭地跨坐在男孩身上。
“你凭什么?”她气得脑袋发昏,质问着没有明显情绪波动的罪魁祸首。“你凭什么杀了我的糯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