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视线落在了青砖灶台之上,那有道珍馐。慢步走近看了看,一道看上去十分暖胃的椒鱼羹,奶白色的鱼汤包裹着如雪末般的鱼肉,姜丝与橘丝隐隐若现,白雾萦绕,带起阵阵橘香。
他看了眼后,又转身看了眼那蜷缩在门边的人,微垂眼眸,好似无声浅叹,又好似挣扎着什么。最后他走时,动作轻的好似没有来过一般。
可等天色一亮,萧菱秀从梦中醒来,发觉身上并没有刚睡着时那般寒冷,反倒有点暖和,睁眼一看,见身上披着一张深色披风。
迷蒙的眼神铺上了一层茫然。谁给她披的?难道是宝珠半夜起来发现她在后厨睡着了给她披的?
没想到个所以然,而后便想着之后问问刘宝珠。她起身后,因为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双腿发僵发麻,站不稳,差点往一边倒,急忙伸手扶住了门才勉强没让自己摔个狗啃泥。
抬着发麻的脚,时不时低声叫着疼,边走到了灶台。正准备处理一下昨夜留下的残羹剩汤。伸手刚抬动那盘椒鱼羹,就有一张小纸条从盘底掉落,像只断了线的纸鸢飘飘荡荡掉在地上。
萧菱秀一阵诧异,盯着纸条好了好一会,怎么会有张纸条。忍着腿上的酸痛,弯下腰,伸手捡起来。打开一看,那刚劲有力,又秀逸庄严的字体,她见过。
在谢玖安的画卷上,他所提的诗,那字迹与这纸条的字迹一模一样。萧菱秀看完内容后,便已经知道谢玖安昨夜回来过,且还遵守了诺言,帮她尝菜点评。
明明他履行了承诺,可她心头就是有一团火,那名火烧得很是旺盛,怕是能把一片林园都给烧没的趋势。她皮笑肉不笑地勾起了一抹弧度,捏着纸条,眼神里交织着怒火与烦躁。
“就那么想躲着我是吧?好啊,那你就一直别出现在我面前,若是被我瞧见,我定不会放过你!”
此时,正在客栈之中,躺床入眠的谢玖安,猛地打了一个比较响亮的喷嚏。顿时就睁开了迷蒙的凤眸,有点迷迷糊糊地感到疑惑,而后默默伸手扯过了被褥,将自己整个人都包裹得只露个脑袋,才肯作罢。随后又闭眼睡过去了。
晌午过后,大堂食客不多之时,萧菱秀将昨夜新做的这道姜橘椒鱼羹从后厨端出来。
张谋他们三人一看见,都纷纷围过来看。
貌似钱福仔认得这道菜,先是惊呼,而后闪烁着眼睛,赞叹道:“好香啊!竟然是椒鱼羹!闻起来都没有闻到鱼腥味。只有浓郁的橘香味。”
见钱福仔说到,萧菱秀边笑着边拿着竹筷筒递给他们:“福仔,你是认得?你吃过吗?”
他们迫不及待地拿过筷子开始品尝这道引人津涎的美味。钱福仔夹起一块和羊奶般奶白的鱼肉,雪白边缘还有一圈淡淡的油边,给这块白肉增添了一层金光。
他吃进口之后,圆眼都睁大了一圈,连连点头,赞叹不绝:“好吃!太好吃了!鱼肉很滑啊!”接着他又夹了一块,吃完之后才开始回答她之前的问题,“我阿娘给做过这道菜,不过没有娘子你做得这么精细,我们的椒鱼羹没有橘丝也没有姜丝。只是简单的一道鱼羹而已。”
萧菱秀听着便点头,椒鱼这样的食材倒是随处可见,且钱福仔和刘宝珠都来自渔村,那的鱼鲜理应很多。
张谋吃完也是一直在抢着吃,随后惊喜着看向萧菱秀:“加入橘皮熬汤,掌柜的当真妙啊!且我还吃出了米酒味,增加了酒香,少许酒又能暖胃,在现在这样的天气倒是一道好菜!”
萧菱秀笑容加深了,点头赞许着张谋:“没错,的确我是用的橘皮放入药袋,但不是熬的汤,而是放入了鱼肚之中,让味道在煨煮时可以自然渗透到鱼肉本身,加深橘皮的味道。”
这会刘宝珠似乎也吃出了什么,小声发问:“娘子是不是也有加入胡椒?”
她的杏眸带着一些期待被夸赞的眼神,萧菱秀顿时就笑了,自然不会吝啬夸许,点头肯定道:“是的,宝珠也吃出来了。这也是我做这道菜的目的,像张谋所说,暖胃。冬季降至,若有一道菜,既没有暖锅食材繁复,也没有羊肉汤过素。而是暖胃加多层次味道的叠加,那肯定会有成为一道招牌。”
张谋先一步反应过来,一拍大腿,连忙道:“那我现在就把这道招牌加入我们的菜牌子里!”
见他转身就去写菜牌子了,萧菱秀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会钱福仔也动了:“那我去找食材吧!”
“我去后厨准备。”刘宝珠也举起了手,腼腆一笑着看向她。
看着他们如此积极,萧菱秀也不禁开始有了冲劲,开口道:“好!”
在姜橘椒鱼羹出现于锦月楼那一瞬,再次引来了不少食客冒头。
傍晚降至,冷风也像个无孔不入的妖怪开始四处游荡,无差别地攻击着所有人。
这时,一道暖胃且能够驱寒的珍馐,格外能引起人的关注。
当张谋将菜牌子挂在门口外时,准备回家吃晚膳或是要寻酒肆吃晚膳的食客,都不自觉地给这道珍馐所引起注意。
有的尝鲜,有的吃过想念其味道,也有的带着一丝猎奇之心,都涌入了锦月楼大堂。
本来空空荡荡的大堂,又开始喧闹起来,客朋满座。张谋和钱福仔的身影在桌案之间穿来穿去,忙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