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次在朝堂上见到伊耀正,都是左右逢源的样子。偶尔从他身边经过,听到某些官员在打探他大女儿婚配的事,似乎有意撮合。这里面也有武将的身影。自他出现在伊家的升迁宴之后,武将们对伊耀正的态度也缓和了很多,竟也打起了要结亲的念头。
只是不知伊耀正相中了谁家。
匡寒沛又想起那日见到她坐在庭院里,丫鬟谈起她的表哥时,她害羞的神情。只是不知如今她与她那个表哥,究竟还有没有可能了。
倘若他日她父亲将她许给了别人,她会不会很伤心呢?
心有所属,是什么样的感觉,匡寒沛不知道。他虽未曾经历,但他心中明白。永失所爱,乃人生大悲,亦是无奈。
他见过那个女孩胆怯、害羞、欢快、平静的表情,唯独没有见过她伤心的样子,
他甚至不敢想,那样一个如花骨朵一般的女孩,伤心了,会是如何。
雪花随风扫进了窗缝,匡寒沛感觉到一丝冷意。
他关紧了窗户,思绪回了笼。不觉失笑。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到伊素霜。可能是因为,无聊了吧。
这个时候,还有一个人睡不着。就是何氏。
自进入正月,她的应酬就没断过。她本意是想帮自己的女儿碧瑶寻一门好亲事。可那些夫人却总向她打听素霜。
尤其那个商人之妻王夫人。何氏想不明白,一个商贾出身的妇人如何能在官员女眷中吃得这么开。几经打听,才知道,原来她还是京城有名的媒婆。
幸而那话是悄悄同她讲的,而不是当着众人说的。否则此事便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那王夫人说匡家老夫人看上了素霜,想将她聘入匡府去。
何氏不傻,那匡家夫人,她见都没见过,素霜更是见不着的,怎么就能被她看中了。肯定是那日匡将军对素霜一见钟情了,托他母亲来说的。
那日请他上门赴宴,原是为的自家老爷在京中的仕途着想,没想到,他竟然看上了素霜。匡将军可是他们家能攀的上的顶配人物了。若素霜日后真的嫁了过去,那岂不是还要巴结着她?
在她看来,素霜和她那个娘一样,生就一副狐媚子样,只自家老爷是个明白的。偏偏外人看不懂,被她骗了去。
这些日子,打探她的人多了去了,都被她给压下来了。可那匡家,哎,哪是她能惹得起的。自然是人家说什么是什么了。听王夫人那意思,匡家还没定准,此事要等着那边的信儿。现在跟她说,意思一清二楚,就是让她不要将素霜定出去。
此事,还未跟伊耀正提,若提了,他定然是一百个愿意。何氏一想就头痛得睡不着。近日伊耀正忙着编纂新史学,都是宿在书房,自然不知道她在愁些什么。
这样也好,免得自己一时着急,说漏了嘴。
她披上外衣,去了隔壁女儿的房间,见她四仰八叉睡着正憨熟,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有了一个主意。
第二日,碧瑶起床,到她母亲跟前用早饭,却没见到弟弟嘉荣,问:“臭小子又起晚了?待会又要挨夫子骂,不长记性。”
却听何氏说:“嘉荣一早便去学堂读书了,昨日你父亲回来时,说了,从今天开始夫子不到家中来教了。”
碧瑶一愣:“母亲,那我也要去学堂吗?”
何氏笑了笑:“都是男子聚集的地方,你不必去。日后读一读夫子让你读的那些书便可以了,过几日,我给你请一个琴师,教教你弹琴。好生学学,不然跟我出门,别人问起,你什么都不会,多不好啊。”
“母亲,”碧瑶坐在何氏旁边,眨巴眨巴眼睛,问,“这是要让我学京城那些女子,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
何氏摸了摸碧瑶的头,这孩子虽然不及素霜那般漂亮,可却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看怎么喜欢,怜爱地说:
“母亲出身一般,不如你大姐的母亲出身书香门第,她的姨母也教会了她许多东西。娘以前觉得你快快乐乐地长大就好。现在看来,是娘眼光不够长远。你也要十四了,很快就及笄,也该说亲事了。”
碧瑶脸一红,低下了头:“母亲,姐姐都还没说,我不急。”
说到这个,何氏微微叹了口气:“她的婚事可能快了。”
碧瑶忙问:“父亲打算将她定给谁家?”
她对素霜的感情很复杂,羡慕、嫉妒、甚至生了憎恨,归根结底,她更想成为素霜。因为她总是波澜不惊,对自己的美貌没有自知,毫不费力就能获得所有人的眼光。而碧瑶呢,费尽心思,别人也不会关注到她。
她急于知道,素霜定给了谁?是高嫁,还是平嫁?她有没有超越她的可能。
何氏却没回答,说道:“我记得素霜以前经常去她姨母家吧,在那里有个跟她青梅竹马的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