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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 兴百姓苦12（第2页）

四更天，一行五骑疾驰出城，沿运河西岸北行十里，抵达一片荒芜窑场。此处原为烧砖之所，因河道改道废弃多年，断壁残垣间杂草丛生。远远望去，一处窑洞口透出微弱火光。

众人下马潜行。清扬率先摸上前哨，以袖中银针制服两名守卫，顺利打开侧门。窑内潮湿阴暗，绑在柱上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面容憔悴却眼神倔强，正是百莺儿。她身旁还关着一位白发老妇，乃是当年救她的江湖人，此刻已被打断右臂。

“爹……你还活着吗？”百莺儿见到许克生带来的百外庆亲笔信，泪如雨下。

“你父亲已脱罪释放。”许克生低声安慰，“我们来带你回家。”

话音未落，窑外骤然响起弓弦之声。数十名黑衣武士围拢而来，为首者乃一名紫袍中年男子，手持象牙笏板，赫然是燕王府长史刘允恭！

“许县尊，你好大的胆子！”刘允恭冷笑，“私闯禁地，劫夺朝廷要犯，这可是谋逆之罪！”

许克生护在百莺儿身前，朗声道：“百莺儿乃无罪良民，何来‘要犯’一说？倒是你们非法拘禁、意图杀人，该当何罪！”

刘允恭眯眼扫视众人：“本官奉王命行事，缉拿逆党余孽，无需向你解释。今日尔等若肯束手就擒，或可留全尸；若负隅顽抗……”他挥手示意，四周弩箭齐举。

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传来马蹄轰鸣。一队锦衣卫飞驰而至，旗号鲜明，领头之人正是魏国公府特派协查官孙承志??孙立之侄！他跃马而出，高举金牌：“奉圣谕：查燕王府涉嫌构陷忠良、私拘人质，即刻封锁现场，相关人员一律押解入京受审！”

刘允恭脸色骤变：“你……你怎么会……”

孙承志冷笑道：“我叔父被害当日，我母便携原始账册逃往西安，交予董桂花。她不仅将证据递入宫中，更请动英国公张辅出面保奏。陛下震怒，已下密旨彻查燕王府近三年所有财务往来！你们还想遮掩到几时？”

刘允恭仰天长叹：“罢了……罢了……王爷啊王爷，您终究还是太高看了自己……”

锦衣卫当场收缴兵器，押走刘允恭等人。百莺儿父女团聚，抱头痛哭。许克生望着晨曦初露的天际，心中却没有丝毫轻松。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回城途中，陈雪艳低声问：“大人，接下来怎么办？燕王不会善罢甘休的。”

许克生目光坚定：“既然走到这一步，就没有回头路。我要联合户部、兵部旧档，彻查燕王府近三年军饷挪用、屯田侵占、私市马匹等事。只要证据确凿，哪怕他是皇子，也得低头认罪！”

周八娘担忧道：“可您已是众矢之的，连钟大人腿疾康复的消息传回南京后，朝中已有言官弹劾您‘挟医邀宠，蛊惑圣心’。”

“让他们弹吧。”许克生淡然一笑，“只要我还穿着这件官袍，就要对得起头顶的乌纱，对得起脚下的黎民。”

七日后，许克生正式上《再劾燕王府疏》，列举十七条大罪，包括：

一、勾结塞外部落，私贩军马；

二、虚报屯田亩数，侵吞税粮三万石；

三、强占民宅十二处，致九人流离失所；

四、纵容家奴杀人夺产，匿而不报；

五、干预地方司法，胁迫府县官员徇私枉法……

奏疏呈上当日，南京宫城陷入死寂。

三日后，圣旨再度降临，内容却令人瞠目：

“查燕王朱棣，教属不严，驭下失察，着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三月。其余涉案人员，交由刑部会同都察院审理。应天知县许克生，忠直可嘉，然言辞过激，有挑拨骨肉之嫌，着申饬勿再妄议亲贵。”

满城哗然。